莫允明的眼神真摯而灼熱，南晚煙的心口一暖，有些熱淚盈眶。</br> 這十幾年來，她的身邊只有他一人，一直鍥而不舍的守著她，從不離棄，甚至為了她當了十年的廢人，受盡苦楚。</br> 有這么好的親人，她真覺得很幸福，溫柔笑笑，“舅舅，我們是一家人，我又怎么可能只讓你保護我們一輩子呢，往后，我們應該是相互扶持。”</br> “我很期待跟你一起回到大夏，期待在那邊的生活，以后，我一定會好好孝敬你的！”</br> “不過，我現在該走了，顧墨寒還在下面等我，我怕他沒耐心，到時候……”</br> 她的話沒有全部說完，莫允明的眼眸一深，心頭忍不住的失落，她還是沒有明白他的意思……</br> 可他卻也不覺得有什么，而是寵溺的道，“我明白，你快些回去吧，我們再見的那一天，就是回家的時候了！”</br> “好！”南晚煙笑容滿面，重重的點頭，簡單的和他告別后，便轉身下樓了。</br> 而就在南晚煙和莫允明說話之時，顧墨寒和小包子已經下了好幾局。</br> 小包子一直在輸，面對顧墨寒的攻勢，完全沒有招架之力。</br> 小丫頭坐在凳子上，雙手托腮癟癟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br> 從前跟阿姐玩的時候，明明都是她一直贏的，怎么偏偏到了父皇這里，她就一直輸呢？</br> 她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學著小蒸餃的架勢挽起衣袖給自己打氣，“再來一局！今天我一定能贏你！”</br> 顧墨寒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的閨女，有點無奈。</br> 他也不是故意跟小包子對著干，不讓她贏的，他一直都分心盯著樓上的情況，在等南晚煙回來，就隨便下兩子，可小包子輸得太快了，他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br> 眼見小丫頭越發挫敗，他故意執棋落在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br> 果不其然，她以為是顧墨寒失誤了，立馬摩拳擦掌在顧墨寒的黑子旁落了棋，略帶小得意地道，“沒想到，原來你也會失誤啊。”</br> 顧墨寒佯裝驚訝地揚眉，頗為贊許地笑道，“畢竟你這個對手，很值得人尊敬，我偶爾失了分寸，也在情理之中。”</br> 小包子臉頰微紅，立馬別開視線又繼續下棋了，可心里，隱約有些高興。</br> 但顧墨寒一次兩次的“失誤”還好，次數多了，就算是小包子，也都反應過來了。</br> 她望著眼前已成定局的棋盤，只要自己再下最后一顆，就一定能贏。</br> 可忽然，難受的情緒涌了出來，她豆大的淚珠就像斷了線似的汩汩往外流，“嗚嗚嗚，你，你不尊重人！”</br> 顧墨寒一下子慌了，忙扔下手里的棋子走到小包子的身邊，一臉心疼又無助地將女兒抱在懷里，“明明贏了，怎么還哭了呢？”</br> 小包子伸手抵住顧墨寒的胸膛，一臉氣呼呼地開口，“不是我自己贏的！都是因為，是因為你看我太笨了，不舍得讓我一直輸，才會故意放水讓我贏！”</br> “我娘——那個姐姐說了，這樣的行為，就是不尊重對手！”</br> 封央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顧墨寒。</br> 這個男人太煩人了，總威脅郡主，有小主子磨著他，郡主也能跟大人多呆一會，商量大計。</br> 果真，小包子一哭，顧墨寒就被分心了，有些手足無措地緊緊摟著小包子，輕聲安撫，“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真的已經很棒了。”</br> “我承認，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我以后不敢了，但你要堅信，你是我見過同齡孩子里，棋藝最為精湛的一個，要是換做別人，今日跟你對弈的，早就輸得一塌糊涂了。”</br>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看著顧墨寒，委屈巴巴的小臉著實惹人心疼，“真的？”</br> 顧墨寒見孩子終于冷靜不少，總算松了口氣，“真的。”</br> 小包子半信半疑地盯著顧墨寒，也不哭了，只是眼睛紅紅的，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忽然就聽到顧墨寒身后，傳來了南晚煙焦急又緊張的聲音。</br> “顧墨寒！你對小……阿磐做什么了？”</br> 她剛下樓，就聽到孩子在哭鬧，忙不迭加快了腳步。</br> 顧墨寒沒那么喪心病狂吧，就算沒認出小包子，她不過是去跟舅舅見面了，他就欺負小孩么？！</br> 顧墨寒卻連忙起身，當他看見南晚煙那張姿容絕艷的俏臉時，高懸的心一下定了下來，所有的不安悉數被踏實取代，他滿眼柔情與笑意。</br> “晚煙。”</br> 她把他的話記在心里了，沒有跟莫允明說那么久的悄悄話。</br> 小包子伸手想要抱抱南晚煙，這次顧墨寒也沒阻攔，轉而將孩子交給南晚煙。</br> “方才是我不好，跟阿磐下棋的時候，故意輸了一把，讓她覺得不高興了。”</br> 南晚煙牢牢地護著小包子，看著小丫頭紅紅的眼睛，狐疑的問：“真的？”</br> 小包子誠懇地點點頭，“嗯。”</br> 南晚煙這才放心下來，她剛剛還真以為，顧墨寒欺負一個孩子了，她道：“我已經跟老板說好了，你往后就先留在這里，嗯？”</br> 聞言，小包子的眼神暗了暗，有些失落難受。</br> “好。”</br> 顧墨寒的薄唇輕抿，深邃無溫的眼眸里看不出心緒。</br> 要分別了，南晚煙很是不舍，低下頭抵著小丫頭的額頭，用只有母女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囑咐道，“小包子，要好好聽舅姥爺的話，千萬不能亂跑，知道嗎？”</br> “娘親再過幾天，就能來接你了。”</br> 小包子忍住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乖巧懂事地點點頭，“知道了。”</br> 南晚煙招呼來一個婢女，將小包子托付給她，“麻煩你，幫我把阿磐帶到樓上去吧。”</br> 那婢女十分恭敬地點頭，抱小包子的時候，也是格外留神注意。</br> 見狀，顧墨寒的眼神又冷了三分。</br> 小包子戀戀不舍的跟著婢女上了二樓，南晚煙等她走了，才出了茶館，顧墨寒掃了一眼茶館，也跟著出去了。</br> ……</br> 而茶館二樓靠近街道的窗口，一抹雪白無痕的身影正靜靜矗立。</br> 莫允明站在床邊，半垂首注視著街道上漸行漸遠的，南晚煙和顧墨寒坐著的馬車，眸光略顯黯淡。</br> 在他身邊，一個小廝恭敬有禮地低頭站著，眼神卻忍不住往窗外瞟。</br> 他看著莫允明的神色，忍不住開口抱不平道，“主子，讓郡主留在這里當皇后，實在是太委屈了。”</br> “西野的皇后誰都可以勝任，但我們大夏的女皇，永遠只有郡主一人。”</br> “屬下也覺得西野的帝王，哪一點都無法與您相提并論，更何況，主子您的身份，可一直都是女皇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