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墨寒死寂了好久,他仿佛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是對云雨柔撒謊的憤怒,陰鷙,那夜晚煙明明就在他的身邊,可云雨柔偏說晚煙見死不救,連他的房門都沒邁進半步,要不是她舍身相救,他就死了。</br> 可恨,可氣,他竟又一次被云雨柔的彌天大謊玩弄!</br> 而另一半,則是對南晚煙的悔恨,他方才都說了些什么混賬話,說孩子是野種,說她有奸夫,還想殺了“奸夫”,除掉野種!</br> 他突然怕了,原本和她的關系就搖搖欲墜,如今這件事情過后,她只怕會更厭惡他。</br> 顧墨寒的臉色陡然間蒼白起來,緊繃的神色突然崩裂,心里仿佛有尖刀在絞著,緊緊地將她抱住。</br> “晚煙,方才是我急糊涂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br> 情緒波動太大,南晚煙的肚子在發疼,從剛剛起她就已經沒有力氣再聲嘶力竭,更沒有力氣推開他了。</br> 可他重新抱住了她,她的嘴唇氣得在顫抖,忍不住掙扎,“顧墨寒,我能說的都說了,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你說的什么急糊涂,我不想聽,我現在只想讓你放開我,然后滾出去!”</br> 他牢牢地抱住她困住她,仿佛要將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語氣卑微。</br> “我信你,晚煙,我不該沒有了解事情全貌便沖你發火,我真真急糊涂了,你用力的打我罰我,只要你能消氣,讓我做什么都行,嗯?”</br> 他的心臟仿佛懸在刀口,方才他說的那些混賬話,句句在腦海里過,遍遍凌遲著他的心。</br> 愛能讓人變得包容,卻也能令人變得自私和愚蠢,知道她懷孕的那一剎,他憤怒和心痛并不是因為她懷了孩子,而是——他以為她有喜歡的人了。</br> 他想不到她會為別的男人生兒育女,躺在別的男人懷里嬌媚無比的模樣,光是想想他都會瘋,所以他才如此的盛怒,覺得只要除掉一切占據她心中分量的人,她的心里就能容得下他了。</br> 可誰能想到,她從未背叛,她懷的是他的孩子,依舊珍之重之,這是不是也說明,在她的心里其實也不是沒有一點他的位置,可如此美好的她卻被他肆意欺辱,他真該死!</br> “你放開我,顧墨寒,你瘋夠了沒有?!”南晚煙在他的懷里死活掙脫不開,嘴唇漸漸變得蒼白,因為疼痛,五官也有些扭曲起來。</br> 她強撐著,不愿在他的面前軟弱,“你要我給解釋我給了,你對我呼來喝去,肆意污蔑,隨后說兩句軟話我就要原諒你?我看著有這么好欺負么,你給我滾——”</br> “滾”字還沒有說出口,南晚煙的肚子突然間好似被什么東西啃食一般鉆心得疼,頓時有些脫力,一下虛弱下來。</br> 顧墨寒頓時覺察不對,他立即抱住南晚煙搖搖欲墜的身子,看向她,才發覺她的臉色難看,心中陡然大駭,“晚煙,晚煙你怎么了?”</br> 她的額頭都冒出了冷汗,顧墨寒頓時慌張無比的朝著外面怒聲呵斥道,“沈予!快宣太醫!”</br> 沈予和于風本來就在虞心殿外不遠處候著,方才兩人只能聽見殿門前激烈的爭吵,嚇都嚇死了。</br> 現在顧墨寒這么著急的宣太醫,更是把兩人嚇得不輕。</br> 于風立即去找太醫了,沈予在殿外心亂如麻。</br> 他想過皇上和皇后娘娘會發生爭執,但沒想過,竟然會讓皇后娘娘受傷。</br> 怎么會鬧的這么嚴重……</br> 而殿內,顧墨寒驀然將南晚煙打橫抱起,往床榻上抱去,他俊美的臉上神色難看至極,甚至有幾分蒼白,顯而易見的慌張。</br> “晚煙,你不會有事的。”</br> 南晚煙無力的被他抱在懷里,看著他的神色變化,眸底藏著深深地譏嘲,隨后緊緊地閉上了眼睛。</br> 一時間,分不清是委屈還是憤怒,南晚煙一個字都沒有再說,只覺得十分可笑,還有幾分可悲。</br> 他誤會了她,恨不得將她的孩子打掉,現在孩子是他的,他又著急起來了。</br> 她甚至已經不知道,他找御醫來的目的,究竟是要為她看病保胎,還是要查孩子的月份,以此才能信她的話。</br> 顧墨寒,他太能演了,一分的感情,演出了十一分的深情。</br> 這樣的男人怎么會輸,輸的,始終只有她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