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煙并未注意到顧墨寒細微的情緒變化,一心一意教著小丫頭學習。</br> 剛開始小蒸餃還挺認真地學著,可久而久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br> 這些文字就好像天文一般,怎么都進不去她的腦子里,越說越困。</br> 她的腦袋好像小雞啄米似的點了又點,嘴里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唔,嗯,對,我知道了……”</br> 南晚煙也發現女兒的困意,揉著小丫頭的腦袋,忍不住嘆了口氣,“困了嗎?那今日就不學習了,好好睡覺。”</br> 小蒸餃不愛學習,學上片刻就要打盹,從小到大都這樣。</br> “好,好……”小蒸餃昏昏欲睡,聞言勉強清醒了一點,南晚煙起身,要抱小蒸餃上床。</br> 卻不料,顧墨寒竟先比她動手,結實的手臂直接摟著小蒸餃的腰身,溫柔拖著她的屁股,將她穩穩地抱進了懷中。</br> 顧墨寒清雋白皙的臉上顯得有幾分柔和,他眸光熾熱地看著南晚煙,低沉著嗓音道:“你也累了,上床休息吧。”</br> 南晚煙看到顧墨寒還在,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卻在孩子面前將聲音放得緩和,“你怎么還沒有走?”</br> 顧墨寒根本沒有理會南晚煙的不滿,而是抱著小蒸餃,自顧自就往床邊走,“你們都在這里,我自然也要留宿在這里。”</br> 然后,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小丫頭,語氣十分寵溺,“安平,你說呢?”</br> 小蒸餃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咂咂嘴睡眼朦朧地看著他,“可以呀。”</br> “娘親,就讓父皇陪我們睡一晚吧?”</br> 好人做到底,這是今晚她幫父皇最后一件事。</br> 況且,她還沒怎么跟父皇和娘親一塊睡覺覺過呢。</br> 莫名有些好奇。</br> 南晚煙的心突然有些梗住,看小蒸餃一副渴望的模樣,不好再說些什么。</br> 只是她看見顧墨寒那雙笑眼,明顯有幾分逞色和驕傲,心中就十分不快意。</br> 兩個月不見,他們父女的關系一下變得這么好么?</br> 她要是說不行,小家伙是不是會不高興?</br> 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等孩子睡著了,再讓他滾蛋吧。</br> “小蒸餃,挨著娘親睡。”</br> 南晚煙上了床,顧墨寒將小丫頭抱在了她的身邊。</br> 她立即就將小蒸餃抱進了懷里,軟軟的香香的,都兩個月沒和小丫頭一塊睡覺覺了,南晚煙親了親她的額頭,眸里滿是柔愛,還有幾分對顧墨寒的戒備。</br> 顧墨寒明顯察覺到了她的敵意,這種敵意,卻與平日里的惱怒不一樣,更像是在跟他爭奪什么似的。</br> 他并未惱,眉頭反而舒展了許多,側身躺在小蒸餃的身邊,伸手拉過被子,小心翼翼地給南晚煙和小蒸餃蓋上,半瞇鳳眸眼帶笑意地看著小蒸餃。</br> “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br> 小蒸餃正要答應,南晚煙便似笑非笑地出聲婉拒了,“小蒸餃睡前喜歡聽歌,我來唱搖籃曲哄她睡覺就行,不用你。”</br> 這是她的娃,顧墨寒別動不動就跟小丫頭套近乎,獻殷勤!</br> 顧墨寒看著南晚煙護犢子的神色,卻覺得沒有絲毫攻擊性,只是莫名的可愛。</br> 他伸手幫南晚煙把肩頭滑落的被子重新蓋好,薄唇揚起一抹寵溺溫柔的弧度,“嗯。”</br> 小蒸餃也開心地晃著小腳丫,“耶!終于又能聽娘親給我唱歌了!”</br> 不知為何,待在父皇和娘親中間,感覺十分的不一樣。</br> 左邊是山,右邊是水,溫暖又剛硬的感覺交織在一起。</br> 可惜她不太聰明,否則要是小包子來的話,一定能夠想出更好的形容。</br> 小蒸餃安安靜靜地躺著,安心的躺在床上。</br> 他們一個輕輕拍著她的肩,一個溫柔揉著她的頭,一個婉轉的歌聲哄她入睡。</br> 瞬間,心中的蜜罐好似打翻了一樣,她忽然覺得好生幸福。</br> 緩緩閉上眼,小蒸餃開始享受這種有父母在身邊陪伴的感覺。</br> 她想,都怪過去父皇對娘親不好,不懂得珍惜娘親這樣最好的女人,不然,她和小包子也不會非要跟著娘親離開。</br> 可她卻也很自私的覺得,有父母的感覺真的很不錯,雙份的愛意令人感到幸福,要是妹妹也在就好了……</br> 想著想著,小丫頭就沉沉閉上了雙眼,呼吸變得均勻,睡夢里,她夢見自己和小包子抱在一起,就躺在南晚煙和顧墨寒的中間。</br> 娘親和父皇也是這樣哄她們睡覺。</br> 她甜甜的笑著,逐漸陷入夢境,什么都聽不見了。</br> 小蒸餃安心睡著,南晚煙的心也跟著放松了不少,“小丫頭睡著了,你走吧。”</br> 她是不會留他過夜的。</br> 很罕見的,顧墨寒居然沒有反駁,而是默默地起身,輕手輕腳地下了床。</br> 這男人,終于識趣了么。</br> 這么想著,南晚煙也不免松了口氣,卸下滿身的疲憊。</br> 她剛打算抱著小蒸餃換個舒服些的姿勢好好睡覺,就看到身旁一空,再抬頭時,只見顧墨寒抱著小丫頭,徑直轉身朝一旁走去。</br> 南晚煙的美眸頓時一緊,立即坐起了身來,蹙眉壓低聲音冷冷問道,“顧墨寒,你在做什么?你抱走孩子干什么?”</br> 顧墨寒并未回答,而是低垂眼睫看著懷里安睡的小蒸餃,將她抱到一旁的小床上安置好,又給她拿了一條新的毯子蓋上,讓小丫頭一個人在那邊睡覺。</br> 然后,顧墨寒轉身,高大的身影在紅燭之下顯得寬闊而令人安心。</br> 他一步步逼近床邊,逼近她,狹長的鳳眸有些迷離含情。</br> 南晚煙看著睡在榻上的小蒸餃,再看他這幅模樣,頓時覺得不妙。</br> 她雙手護著肚子往后挪了挪,可身后就是冷冰冰的墻面,她無路可退,孩子還睡了,她根本不敢大聲呵斥,只能怒目瞪著顧墨寒。</br> “顧墨寒,你什么意思?我說了,我這里不留你,你別惹我——”</br> 話音未落,顧墨寒直接翻身上床,伸手,強硬地將南晚煙扯進懷里,牢牢地抱著。</br> 他不顧她的反抗,下頜抵在南晚煙的頭頂,聲音很輕卻有些嘶啞慵懶。</br> “晚煙,別說皇帝留宿皇后的寢宮天經地義,就是要皇后侍寢,也合情合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