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云雨柔一路暢行無阻地進了宮。</br> 后宮重地,外男不得輕易入內,把云雨柔送進了宮后,云恒便退了出去。</br> 而云雨柔下了軟轎,卻發現并非是皇帝的寢殿,而是在偏殿。</br> 偏殿的門口,李嬤嬤正站在那里。</br> 云雨柔的眉尖微挑,并未多說什么,在碧云的攙扶下走了過去。</br> 李嬤嬤見到她,語氣比之前稍微緩和了些。</br> “老奴見過柔妃娘娘,太皇太后有請,還請柔妃娘娘跟老奴走一趟吧。”</br> 云雨柔的眼底閃過一抹深意,卻佯裝溫婉地笑笑,“李嬤嬤帶路吧。”</br> 沒想到,這一進宮還沒見到皇上,就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召見了。</br> 碧云心中雖不忿,但還是不敢多說,跟著云雨柔,在李嬤嬤的帶領下,到了鳳鸞殿門前。</br> 李嬤嬤將碧云攔下,隨后側目看著云雨柔,還算客氣,</br> “太皇太后只召見了您,至于您的婢女,就在外面等著吧。”</br> 云雨柔笑笑,也沒有反駁,提腳便往殿里走。</br> 鳳鸞殿里,太皇太后正靠在榻上閉目小憩。</br> 聽到殿門前的動靜,她頭發花白的腦袋轉過頭去,半瞇著眼,凌厲的眸光剜著緩緩而來的云雨柔,露出一抹深色。</br> 云雨柔朝太皇太后端莊行禮,語氣不卑不亢,“柔兒見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萬福金安。”</br> 太皇太后望著云雨柔,視線在她顯懷的肚子上轉了一圈,眉眼微沉。</br> “幾個月沒見,你倒是穩重了不少。”</br> 自從南晚煙去世后,她消沉了好一段時間。</br> 但她知道,南晚煙回不來了,可帝王的后宮不能一直空著,她這個做皇祖母的,必須為孫兒做些什么了。</br> “哀家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這次讓你進宮,是哀家的意思,不過你最好清楚,就算煙兒現在走了,你也永遠都不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br> “哀家讓你來,只是想讓你安撫下皇上,若是你敢動任何歪心思,哀家絕不饒你!”</br> 接她進宮,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br> 云雨柔漂亮的眼睛里閃過詫異,隨即劃過一絲失落。</br> 她還以為是顧墨寒的意思,那看來,顧墨寒應該還不知道她進宮了。</br> 她連忙收斂心緒,佯裝乖順地點點頭,“還請太皇太后放心,柔兒知道您的意思,皇上對皇后情根深種,柔兒絕不會亂動心思,不過,不知道皇上現在如何了,柔兒許久未見到他,很是擔心。”</br> 一提到顧墨寒的現狀,太皇太后的神色都變得落寞難受了起來。</br> 顧墨寒的情況可不太好,爆炸后整個皇宮都封鎖了消息,她知道南晚煙出事,已經是第三天了。</br> 可顧墨寒卻足足三天不眠不休,一直在瘋狂找人了,高燒不退還要堅持上朝,下朝后藥也不換,繼續找人,跟瘋了似的,誰勸也不管用,足夠幸運的是,這三天里找回了長公主,不然他得更癲狂。</br> 如今離晚煙離世足足有兩個月整,全京城卻還在戒嚴中,也就比從前松懈了那么一些。</br> 從前,她嫌他對晚煙不夠情深,如今,她覺得他對晚煙太過一往情深,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他總在做無意義的事情,無疑是在消耗他自己的心力。</br> 她怕他走不出來,一個月前就不斷為他相看大家閨秀,皇親貴胄的適齡女子,畫像都放到他的面前了,他冷淡無比,干脆利落的撕了畫像,送一張撕一張,比五年前還硬氣,氣得她頭疼。</br> 她整整跟他耗了一個月,好話壞話都說了,嘴皮子都磨破了,顧墨寒實在油鹽不進,偏執的要找到死去的晚煙,她也真沒了辦法,所以才把云雨柔召進宮里來。</br> 畢竟,云雨柔是曾經唯一能夠與煙兒抗衡的人。</br> 而且云雨柔還懷有身孕,顧墨寒看在云雨柔的份上,多少能夠放下一些對煙兒的執念吧……</br> 太后自然不會將這些話都跟云雨柔說,挑了些重點與她道明,讓她明白她的目標是什么便行了。</br> 云雨柔聞言,秀氣的眉頭一緊。</br> 沒想到,南晚煙即便是死了,對顧墨寒的影響都還有這么大。</br> 她更沒想到,顧墨寒對南晚煙的感情竟然這么深刻,甚至到了為南晚煙拒絕所有女人的地步!</br> 西野的歷史上,可從未出過如此癡情的帝王,六宮無妃獨寵皇后,又不是天勝的綏圣帝……</br> 她的眼底有些不甘妒恨,面上卻掩藏地很好,面上一副迫切又緊張的模樣來。</br> “柔兒明白了,若是柔兒真的有能力幫助皇上排憂解難,柔兒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會盡心盡力的……”</br> 說罷,她有意無意摸著自己顯懷的小腹,神色楚楚可憐。</br> 太后最是看不慣云雨柔這副嘴臉,但也無奈云雨柔肚子里的龍嗣,只好揉著太陽穴,頭疼般地擺擺手。</br> “下去吧,哀家乏了,李嬤嬤會帶你去皇上的寢殿。”</br> “別忘了哀家對你說的話。”</br> 云雨柔乖巧地彎腰應道,“柔兒謹遵太皇太后教誨,您好生歇著,柔兒這就退下了。”</br> 說完,她見太皇太后沒有要再搭理她的意思,便轉身退了出去。</br> 可低頭的那一剎那,她一雙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卻陡然一冷,鋒芒畢露。</br> 之后,她便被李嬤嬤領著,去往顧墨寒的寢殿……</br> 御書房里。</br> 自從南晚煙走后,御書房便成了宮里徹夜燈火長明的地方。</br> 顧墨寒在這里一坐便能待上好幾日,勞心勞力,勤勉的不像個帝王,倒像個不停轉的陀螺,讓許多宮人、侍衛尤其苦惱揪心。</br> 真是生怕皇上累死啊。</br> 燭火幽幽,映得顧墨寒整張臉冷毅俊俏。</br> 兩個月過去,顧墨寒精致的眉眼里多了幾分生人勿近的戾氣,手腕上的傷疤觸目驚心,像是蜿蜒的龍鱗,從上蔓延了整條手臂,看得出當時慘狀。</br> 而那雙白皙的手雖然保住了,但也能看見不規則的,冷白如霜的新皮肉。</br> 他低頭批奏折,時不時的轉著尾指上的戒指,神色專注。</br> 屏風后,一個小太監時不時看看顧墨寒,焦急地來回踱步。</br> 沒辦法,他只好跑去門口,對沈予道,“沈侍衛,您去勸勸皇上吧!這眼看著,皇上又快兩日沒有休息了!”</br> “而且寢殿里,那位還等著給皇上侍寢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