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上前,扶住了暈倒的顧墨寒,心急如焚地大喊道,“皇上吐血了,快宣太醫!快宣太醫!”</br> 很快,江太醫提著藥箱火急火燎地趕來了。</br> 他看著御書房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顧墨寒,心里也是大駭。</br> 男人面色發冷還有些泛青,右臂上的燒傷早就惡化了,此刻潰爛更加嚴重,雙手的傷勢也很重,引發了高燒不止的癥狀。</br> 江太醫急忙給顧墨寒把脈,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就沒散過。</br> 沈予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結果,看著江太醫逐漸凝重的神色,不免出聲問道,“江太醫,皇上的情況如何了?”</br> 江太醫的神色很凝重,“皇上心氣郁結久滯,受刺激太大,急火攻心下吐了血,情況不妙啊。”</br> “而且皇上本就有燒傷,老臣之前開的藥,是需要勤換的,不然會引發感染,但看皇上傷勢,恐怕一次都沒有更換吧?”</br> “這樣下去,燒傷就全部發炎潰爛了,肯定會感染更深,到時候,就算皇上性命無虞,但這條手臂可能會不保!”</br> 沈予心頭一震,強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恭敬地對江太醫道,“我明白了,多謝江太醫,我定會好好勸皇上的!”</br> “時候不早了,您開完藥方,就早些回去吧。”</br> 江太醫點點頭,跟著宮婢出去開藥方了。</br> 御書房里,只剩下沈予和顧墨寒兩人。</br> 沈予看著床上十分虛弱的顧墨寒,冰冷的掌心握了握,咬牙對外面的侍衛道。</br> “立刻去通知太妃娘娘,將今日的事情,全部都說一遍,請她務必勸皇上好好活下去!”</br> 現在顧不上那么多了,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壓住皇上,只能請太妃娘娘出面了。</br> “是!”侍衛應下,臉色嚴肅地離開了。</br> 很快,皇太妃便在王嬤嬤的攙扶下來到了御書房。</br> 這段時間里,她一直都有在做復健,已經會走一些路了,雖然磕磕絆絆,但總體還是沒有大問題的。</br> 而今日冊封大典出了事故,她其實清楚,畢竟……她參與其中。</br> 她她讓王嬤嬤退下,自己走進御書房。</br> 在看到顧墨寒慘白的臉那一瞬,太妃的神色瞬間變了,心疼的不行。</br> 她料想過會有這么一天,但她沒想到,顧墨寒的反應比她意料中的,還要強烈許多,竟如此傷痕累累。</br> 明明,那些炸藥是不會將他傷成這樣的。</br> 她坐在顧墨寒的床邊,疼惜地伸手撫平顧墨寒緊蹙的眉頭,輕嘆一聲,“好孩子,苦了你了。”</br> 但她也明白,這是顧墨寒和南晚煙之間必須跨過的一道坎,南晚煙不可能留下,顧墨寒就只能承受。</br> 這一夜,她沒有合眼,一直守護在顧墨寒的身邊。</br> 翌日清晨,皇太妃靠坐在床邊瞇眼小憩,床上,面色慘白的男人卻猛地睜眼,大驚了一聲。</br> “晚煙!”</br> 等看清一切后,那張清雋冷郁的臉龐上,又多了一絲黯然神傷。</br> 太妃看著他,溫柔的道:“墨寒,你醒了,感覺如何?”</br> 顧墨寒看向明顯倦怠的皇太妃,心里一緊。</br> “母妃,”顧墨寒撐著床起身,手上撕裂的疼痛讓他更加清醒,但他也只是抿了抿薄唇,并未露出痛苦的神色。</br> “母妃,晚煙,還有小包子,她們找到了嗎?”</br> 聽到顧墨寒略帶嘶啞暗沉的音色,太妃都愣了愣。</br> 她拍了拍顧墨寒的手背,眼底滿是對顧墨寒的自責和疼惜,“墨寒,其實晚煙她……”</br> 她狠了狠心,“晚煙她和小包子,已經回不來了,你也要早點接受這個現實。”</br> 屏風后,沈予也靜靜地守了顧墨寒一晚上。</br> 如今聽到顧墨寒醒來還在追問,盡管不忍,但還是走了出來,跪在地上。</br> “皇上,屬下實在不希望看著您渾渾噩噩。”</br> “皇后娘娘已經走了,尸骨無存,無論您如何說,都沒有辦法將她找回來了,您應該振作起來些。”</br> 顧墨寒將骨節分明的手緩緩從太皇貴妃掌心抽出,灼熱的眸子逐漸陰冷森寒。</br> “朕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只要還沒找到尸體,那她便還活著,接著查,一刻都不要停!”</br> “可是皇上……”</br> “照做!”</br> “是!”沈予咬牙,卻沒辦法反駁顧墨寒,只好應下,轉身退了出去。</br> 皇太妃的秀眉緊蹙,顧墨寒掀開被褥起身,眼眸望向皇太妃。</br> “母妃,叨擾您了,兒臣沒事,兒臣先去看看安平公主,待會兒便去上早朝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br> 皇太妃何嘗不知道,顧墨寒這是在壓著情緒。</br> 她蹙眉凝視著男人微沉的眉心,開口輕聲勸道,“先把藥換了吧,太醫說了,你的燒傷很嚴重,不能拖。”</br> 顧墨寒恍若未聞,自顧自地更衣,衣料摩挲繃帶,讓傷口愈發疼痛起來,但他卻絲毫沒有表露情緒。</br> 只有這樣鉆心的疼痛,才能讓他隨時保持冷靜。</br> 小蒸餃找回來了,雖然她執拗的不肯說失蹤后的事情,但他總能問出來的。</br> 他能找到南晚煙和小包子,遲早。</br> 皇太妃看著顧墨寒,動容地抿抿唇,“墨寒,母妃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你已經是一國之君了,切記不可尋死覓活,更不能消沉度日。”</br> “母妃放心,兒臣不會。”顧墨寒回眸淡淡掃著太妃,棱角分明的側臉在晨光葳蕤中,更為立挺,十分冷靜。</br> “兒臣身負重擔,肩上還扛著整個西野,要為天下人負責,絕不會倒下,何況小蒸餃回來了,兒臣更不會倒下。”</br> “您回去吧,朕去上朝了。”</br> 說完,顧墨寒拂袖離開御書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轉角。</br> 皇太妃想跟他說些什么,最終什么都沒說,心疼不已。</br> “這孩子……”</br> 早點好起來,早點放下吧,別過得那么辛苦了。</br> 她幽幽的嘆息一聲,轉頭看著窗外陽光大好,眼底涌動。</br> 也不知道,晚煙那邊的情況,現在怎么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