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下就問到了南晚煙的心坎里。</br> 她低頭笑了下，夾雜了幾分苦澀。</br> “我當然喜歡，而且，很喜歡。”</br> “他年少有為，長得好看，一米九幾的大高個，抱我都不費力的，還很有實力，誰能不心動。”</br> “而且他孝順，對孩子們也很好，很有責任心，也很寵愛，不會厚此薄彼，更不會因為孩子們的逗弄隨意發脾氣，這樣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除了在感情上笨了點，其實哪里都很好。”</br> 南晚煙說著，腦海里忽然閃現一些過往的回憶。</br> 那時正值初春，杏花開滿了山坡，她一個人偷偷背著丞相府跑出去玩，跟著飄落一地的花瓣，來到一處僻徑的小溪邊。</br> 溪水聲潺潺，遠處，還有笨拙的，斷斷續續的琴音。</br> 當時她好奇是誰在彈琴，便脫了鞋子，淌著溪水去到對岸。</br> 她借著面前巨大山石的遮擋，悄悄探出頭去，卻看見一個豐神俊朗，意氣風發的黑發少年，人盤腿坐在林間，將比他大上一倍的琴放在腿上。</br> 他的十指都被包上了紗布，從中浸出殷紅的血跡，卻還倔強地皺起眉頭，認真而細致地繼續重復那段琴音。</br> 風吹過，落花漫天飛舞，落在他的身上，他就像光一般，引人奪目。</br> 那一刻，她都看呆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不自覺朝后退了半步，卻不小心踩到了身后的枯枝，聲音不小，可在這靜謐的山林間，還是驚起了不少鳥雀。</br> 小小少年頓時一張臉漲得通紅，有些局促地起身張望，“誰？！”</br> 當時她慌張地瞪大了雙眼，捂住嘴不讓自己出聲，急急忙忙的轉身逃了出去。</br> 當時，她按著自己胡亂跳動的心臟，還以為是害怕緊張。</br> 后來漸漸長大，她才明白過來，那便是心動，是情竇初開。</br> 而且很快，她就知道了，黑發少年就是當今翼王，萬里挑一的存在。</br> 她也明白，就算沒有那次倉促的，單方面的心動，遲早也會栽在他手里，所以，她沒必要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br> 湘玉有些心急地追問道，“娘娘，您既然那么喜歡皇上，按理說，現在應該更喜歡才對啊。”</br> “可是為什么，您和皇上現在，反而鬧得這么僵呢？”</br> 南晚煙一下回神，看著湘玉著急的模樣，眼神有些悠遠深長。</br> “我的確喜歡他，但人生不是只有愛情，我跟顧墨寒之間，也有太多無法修補的裂縫，不可能再走到一起的。”</br> “湘玉，我這么說，你可能不太理解，但你若是將心比心，把我和顧墨寒代入成你跟于風，你會作何抉擇呢？”</br> 湘玉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回話，南晚煙側身躺了下去，背對著她，虛弱地說了一句。</br> “好了，你別犯傻再說些恐怖嚇人的話，快回去休息吧。”</br> 湘玉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擦干臉上的淚痕，終究點點頭，“是，奴婢先告退了，皇后娘娘您好好休息。”</br> 她轉身退出養心殿，輕輕地帶上房門，腦海里，卻不自覺地換位思考。</br> 若是于風恨她，對她冷眼相待、侮辱她……</br> 她光是這么想想，就覺得要喘不過氣了，可娘娘卻是受苦了那么多年，雖然皇上也是有苦衷的。</br> 她難過的掩面，站在養心殿門前無聲地啜泣。</br> 但皇上和皇后娘娘，難道就真的止步于此了嗎？</br> 她多希望，事情能夠出現轉機啊……</br> 大殿里，南晚煙將被褥蒙在頭上，咬緊紅唇，有些難受。</br> 她果然是在意顧墨寒的。</br> 過去，他就總讓她以淚洗面，現在，他竟然還是能牽動她的心，讓她難受得好似被萬千蟲蟻啃食著五臟六腑。</br> 忽然，小腹猛地一疼。</br> 南晚煙心頭一緊，從空間里翻找出保胎藥，捂著肚子走到桌邊，用溫水吞服。</br> 吃了藥，肚子的疼痛卻還是沒有緩解。</br> 南晚煙有些無力地撐著桌面，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酸澀感一下子沖擊她的內心，忍不住紅了眼眶。</br> 最近她的情緒太不穩定，已經影響到肚子里的胎兒了。</br> 作為母親，她是多么失職……</br> 南晚煙溫柔撫摸著肚子里的小家伙，用很輕柔、緩和地聲音道，“小家伙，對不起啊，都是娘親讓你受累了。”</br> “以后娘親會好好注意，不讓你難受的，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成長，好不好。”</br> “很快，你就能跟兩個姐姐見面了，開心一下，嗯？”</br> 說完這話，也不知道是藥效還是心理起了作用，小腹竟然真的不那么疼了。</br> 南晚煙的神色漸漸放松下來，回到床上躺下，深吸一口氣。</br> 不想了，越想越心煩，就算是為了孩子，為了盡快逃離皇宮，她也要好好休息了。</br> 也不知，舅舅打算如何助她離開，兩天后可就是冊封大典了，過了冊封大典，想再離開就難了……</br> 這一夜，宮里的長燈久久未滅。</br> 翌日一大早，虞心殿上下，就已經熱熱鬧鬧地開始忙碌起來。</br> 殿外，湘蓮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眾人裝飾、布置明日冊封大典要用到的東西。</br> 與此同時，還有許多宮婢和太監，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往虞心殿里搬去。</br> 箱子里，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首飾、綾羅、藥材……無一不是這世間難得的珍寶奇物，其中，還不乏小孩子喜歡的小玩具和零食。</br> 顧墨寒為了南晚煙，弄出這么浩大、隆重的排場，其他宮的宮婢們見了，無不眼紅艷羨，都駐足癡望著。</br> 有個小宮女卻格外平靜的抬著箱子，往南晚煙的寢殿走去。</br> 彼時南晚煙已經醒了，坐在銅鏡前，身邊圍繞著好幾個臉色興奮的小宮婢，正在為她梳妝打扮。</br> 小宮女低著頭，將箱子特意放在了不起眼的位置。</br> 她眼神詭異的看了南晚煙一眼，便立即轉身離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