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顧墨寒穿了一身明黃的龍袍，暗金色縫線繡出的盤龍活靈活現，仿佛真有金龍盤踞在他身側，透著傲視群雄的霸氣。</br> 他的青絲被金冠高高束起，襯得他本就冷白的臉此刻更加俊美，下頜的線條仿佛出自天工之手，完美的不像話。</br> 任何人一眼看去，都會不由自主臣服于他腳下。</br> 顧墨寒緊緊地注視著南晚煙，見她擰著秀眉，一副不大高興的模樣。</br> 他的眉宇透著一股無奈寵溺，擺了擺手，“你們先退下。”</br> “是，皇上。”湘玉和湘蓮異口同聲應著，忙不迭離開虞心殿，將殿門關緊。</br> 顧墨寒才卸下那副冰冷的面孔，朝南晚煙邁步走了過去，“怎么了？”</br> “怎么了？”南晚煙看著顧墨寒這副明知故問的樣子，心里郁結火大。</br> “這句話難道不該我問你嗎？怎么著，你利用兩個小丫頭逼我進宮，卻又不讓我見兩個小丫頭，你想怎么樣？”</br> “你已經成為皇帝了，留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卻還要用這么下三濫卑鄙的手段，不覺得很上不了臺面？”</br> 越說，南晚煙的情緒越激動，憋了一晚的火氣在此刻全都翻滾而上，反胃的感覺又涌了上來。</br> 她勉強撐著桌面，才沒有失態，紅血絲滿布的雙眼如利刃，一寸寸剜著顧墨寒。</br> 這些嘲諷很傷人，更戳心。</br> 顧墨寒唇邊的笑意漸漸僵硬，卻沒有表露一星半點的不悅。</br> 他帶兩個小丫頭先行入宮，確實出于私心，因為如今的南晚煙太過聰明，他怕一個不注意，她就帶著孩子們在他眼皮底下逃走了。</br> 為了留下她，這是必要的手段。</br> 但現在她們都進宮了，這里到處都是他的人，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她們不可能走得掉。</br> 顧墨寒精致的眉眼被光影描摹的很是柔和，他伸手，強硬地摟住了南晚煙的腰身，將她柔軟的手掌握緊。</br> “讓你這么不高興是我的錯，不過，我沒有攔著兩個小丫頭見你，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她們就照顧了你一天一夜，有些累著了，現在都還未起身。”</br> “等她們醒了，我就讓人帶她們來見你，嗯？”</br> “話說的那么好聽，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南晚煙沒發現他的語氣格外柔和，一心想要推開他，卻發現顧墨寒的掌心好似枷鎖，將她桎梏的緊緊的。</br> 她蹙眉，瞪他，“放手！”</br> “這事沒什么好騙你的，小蒸餃和小包子要是不來找你，你盡管找人把她們喊過來便是。”</br> 顧墨寒不僅沒放，還將她摟的更緊了，他很享受她在懷里的感覺，腦袋親昵的蹭著她的耳朵，聞著她身上的清香，溫聲開口。</br> “三日后是冊封大典，這幾日你就在虞心殿好好休息，到時候與朕一同受萬臣朝拜。”</br> 南晚煙整個人都被他禁錮在懷，躲又躲不掉，推又推不開，耳朵上滾燙的溫度仿佛要將她燃燒殆盡。</br> “顧墨寒，我讓你放開我！”</br> 誰要當他的皇后，說了好多次她不愿意，他是沒聽見還是沒記性？！</br> 顧墨寒漆黑的瞳眸微涼，不過也沒有刺激她，輕輕地放開她，卻依舊扣著她的手。</br> 有分寸不弄傷她，卻又沒分寸的掌控她，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出爾反爾，強硬的用手段將她留下，惹她不快。</br> 但……他發現除了這個，他竟無法留住她。</br> 如她所說，過去他對她很不好，他又有什么資格留她，可他放不了手，就是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是要不擇手段，威逼利誘。</br> 他克制著自己的沖動，柔聲道，“鳳袍要量身定做，我為你量尺寸，此事不能拖，不然趕不及三日后的大典了。”</br> 南晚煙卻表現出強烈的抗拒和嫌棄，眉頭緊緊地擰著。</br> “我說了我不要！你難道聽不懂人話嗎！”</br> 顧墨寒的一意孤行，只會讓她越來越氣憤煩躁，她已經夠忍耐了，好聚好散不行嗎，偏要玩這一出？！</br> 顧墨寒劍眉微沉，俊美臉上的柔和終于還是撕開了裂口，多了些強勢和偏執。</br> “你沒有拒絕的余地，晚煙，隨便你怎么說怎么鬧，朕都配合你，都縱容你，但是皇后之位非你不可，你要是再耍性子，朕就……”</br> 南晚煙氣得冷笑，“就怎么著，殺了我？”</br> “朕怎么舍得，”他捏了捏她的下頜，心底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哀傷，語氣卻十分的霸道，“頂多是抱上榻虐一頓，你知道朕做的出來，也該明白，朕已經極力克制維持現狀了。”</br> 從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就在肖想她了，日日夜夜，夢里夢外。</br> 他好歹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如今大權在握，還能忍耐著不碰她，唯一的動力就只是不想惹她生氣罷了。</br> 可這不代表他不想，總有他控制不住的時候。</br> 南晚煙竟莫名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瞳眸驟然一縮，耳尖騰得一下紅了，咬牙罵道，“下流！”</br> “這是人之常情，所以你盡量不要惹朕，”他勾唇淺笑，聲音里卻又幾分淡淡的苦澀，“晚煙，留在我的身邊當皇后不好么，我向你保證，往后絕不會讓你失望，絕不會再讓你受傷了。”</br> 只要南晚煙愿意，他會傾盡一切把他的所有都給她。</br> 顧墨寒一會威脅一會柔情，南晚煙覺得他陰晴不定的。</br> 現在他是老大，她總跟他對著干，吃虧的是她，她深吸一口氣，以退為進，佯裝配合地點點頭。</br> “行，我可以量尺寸，你先放開我，讓湘玉進來幫我。”</br> 顧墨寒聽到這話，眼眸微閃，唇角卻勾起一抹溫柔滿足的弧度。</br> “我幫你量。”</br> 南晚煙瞪著他，“不要得寸進尺。”</br> “你已經拒絕過湘玉了，現在只能我幫你。”</br> 南晚煙：“……”</br> 最后她也擺爛了，愛咋地咋地吧，量個尺寸也不會要了她的命。</br> 顧墨寒見她乖巧下來，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舍地松開手，然后走到一旁拿出皮尺，從背后比著南晚煙的肩寬，一點點測量起來。</br> 懷孕的人比較敏感，南晚煙的身子不自覺的縮了縮，顧墨寒漆黑的眼眸微動，卻沒有說話。</br> 男人修長的手從南晚煙前胸往后環繞，南晚煙十分不自然，俏臉緊繃著。</br> 顧墨寒瞥了她一眼，柔聲問：“鳳袍想要什么花紋？”</br> 南晚煙很敷衍，“隨便。”</br> 反正她也不會穿。</br> 可他卻認真的詢問：“那我讓人繡上鳶尾吧，我記得你喜歡鳶尾。”</br> 她看了他一眼，唇抿了起來，他已經開始量她的腰腹了，南晚煙不知怎么的，下意識護住了自己的肚子。</br> 她這個動作很突兀，顧墨寒狐疑挑眉，低聲問了一句，“怎么了？”</br> 南晚煙才反應過來，心一下高懸起來，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