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寺丞和鄭司業的眼光時不時看向顧墨寒，皆是有些擔憂。</br> 顧墨寒卻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一雙鳳眸冷邃無溫，叫人猜不透。</br>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七王爺被宮人領著進了大殿。</br> “兒臣，見過父皇。”</br> 顧景山看著顧墨凌，冷臉道，“不必多禮，想必路上奉忠權已經和你說了最近朝廷里的事情，朕看你閑得慌，日日宅在府里也不出來，現在朕問你，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補上那些缺的位置？”</br> 顧墨凌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父皇，兒臣一心只讀圣賢書，許多事情都不知道，唯恐回答地不好，觸怒了父皇。”</br> 顧景山很滿意他的態度，道：“你但說無妨，朕不會追究。”</br> 顧墨凌擰緊了眉頭，“那兒臣就斗膽進言了。”</br> 有五個朝廷官員空缺，顧墨凌林林總總舉薦了十幾個人，有顧墨寒的人，也有承王的人，還有一些中庸的官員，總之將大家都分門別類的說了一通。</br> 百官聽著，不斷點頭，皇帝越聽越滿意，而顧墨寒注視著滔滔不絕的七王爺，眼神卻愈發的冷。</br> 顧墨凌這么個閑散王爺，卻能對整個朝廷的局勢，以及官員們的情況了如指掌。</br> 要說顧墨凌什么心思都沒有，可能么？</br> 終于，等七王爺舉薦完，便立即朝皇帝行禮。</br> “父皇，兒臣知道的人就這么些了，也都是通過茶酒詩會，看出的人才，但只是兒臣個人的想法，具體任用何人，得由父皇裁決。”</br> 顧景山大笑道，“說的很好，還算是能為朕分憂的。”</br> 這空缺的官職，他心里早有數，今天的所有問話，都是試探，現在問話顧墨凌，也基本確定了，顧墨凌這人沒什么奪權的心思。</br> 事到如今，他好像就這么一個兒子，是能夠掌控在手里的。</br> 從前讓顧墨凌經營皇商，他就去了，現在讓他分憂，他也說了。</br> 戳一下動一下的人，對他構不成威脅。</br> 皇帝的目光掃了一圈文武百官。</br> “七王爺說的有些道理，諸位愛卿說的也不錯，戶部就由徐愛卿擔任吧，剩下的幾個空缺，由鄭愛卿，王愛卿，陳愛卿和李愛卿填補上”</br> “老六，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br> 這五個新調動的官員里，有兩個是顧墨寒的人，一個中庸派，兩個他的人。</br> 顧景山心里清楚，今日顧墨寒的呼聲很高，他不可能完全視而不見，平衡一下勢力分布是必要的。</br> 顧墨凌的眸色微深。</br> 顧墨寒不動聲色地應下，“是，兒臣遵命。”</br> 退朝后，顧墨寒在一片恭維聲中，坐上了回府的馬車，回府前，他看了一眼被許多官員圍著的顧墨凌，墨瞳冷銳了幾分，隨后放下了車簾。</br> 今日不僅穩固了朝中的勢力，還讓他愈發看清宮中局面。</br> 顧墨凌絕對不是閑散王爺這么普通，之前刺殺他的無影閣……它背后的主人，不知是不是顧墨凌。</br> 他半垂眼睫，先去了一趟軍營，交代了兩句，便回了王府。</br> 此刻，翼王府門口的院子里，于風和高管家正陪著兩個小丫頭。</br> 高管家和于風都提心吊膽地看著兩姐妹，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br> “哎喲，兩個小主子，您二位慢點！別摔著了！”</br> “蕪湖！飛咯！”</br> “于風哥哥你看好了，我們還能這樣呢！”</br> “屬下看到了，二位小主子悠著點兒……”</br> 顧墨寒抬腳剛走進王府，就聽到了四人的對話。</br> 他不禁蹙眉，加快了腳步，遠遠地就看到小蒸餃和小包子，正神采奕奕地坐在前幾日他送給她們的木馬上，開心地不亦樂乎。</br> 顧墨寒的唇角微勾，還以為小家伙們坐的就是他的木馬，誰料走近看清以后，顧墨寒俊臉上的神色陡然一變，十分不可思議地站在那里。</br> 她們玩的不是他特意讓人訂做的小玩具，而是被人加工處理過的。</br> 那木馬的身側，多出來兩個羽翼，木質的，被分割成很多段，此刻正有節奏地波動，那木馬腳下原本的兩條圓弧形木頭也被人拆了，換上了四條十分逼真的木質馬腿，在各個關節上，都有楔子固定。</br> 伴隨著羽翼的撲騰，那木馬竟然真的超乎常理地飄了起來，木馬四腳騰空，在半空里做奔騰狀。</br> 小蒸餃坐在前面，手里握著一條看上去做工精巧的皮革繩，控制著木馬的方向，笑得見牙不見眼。</br> 在她的身后，小包子的面色有些緊張，但還是開心地摟緊了小蒸餃，不停地歡呼。</br> “你們在做什么，危險，快下來。”顧墨寒蹙眉，盡量克制自己的難以置信，快步走了過去。</br> 高管家和于風看到他，連忙朝他行禮，“王爺。”</br> 于風看了看玩得興致勃勃的姐妹二人，“小主子們說要跟您炫耀她們的新玩具，老早就在這兒晚上了，屬下又不敢攔著。”</br> 這時，小蒸餃看到顧墨寒，十分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小奶膘顫了顫，“哼，有些人那天還說不相信木馬能活呢，現在看到了吧，莫先生是真的很厲害的！”</br> 小包子偷偷的瞟了顧墨寒一眼，附和著道，“莫先生和舅姥爺花了四天的時間就把飛天木馬做出來了呢。”</br> 莫離竟然真的有這樣的本事？！</br> 還和莫允明聯手了？</br> 顧墨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幽深的鳳眸里看向那活靈活現的木馬，雖然不懂機關術，但他也能看得出來，這木馬花了不少心思，可以說的上是巧奪天工，并不好處理。</br> 竟然這么舍得為他的閨女花這么大的功夫，莫離和莫云明是想跟他對著干么！</br> 顧墨寒也冷呵，“做這么一個東西也要四天，還讓人幫忙，看來那莫離也不怎么樣。”</br> 小蒸餃一雙烏黑的眸子瞪得老大，十分不服氣，“哪里不怎么樣，莫先生可厲害了！你看，這個木馬不僅能飛，還能在地上跑呢！”</br> 說著，她就十分不服氣地按了按木馬后頸上的小機關。</br> 隨即，兩個羽翼緩緩地停止扇動，穩穩地落在了地上。</br> “小馬一號，駕！”小蒸餃高興地揚眉，兩腿輕輕夾了夾馬腹。</br> 木馬立刻像是活了一般，載著姐妹二人，在院子里奔騰起來。</br> “小主子！”于風和高管家大驚失色，連忙起身去追。</br> 顧墨寒則臉色一沉，眼底隱隱有些震撼。</br> 西野作為武器大國，從來都是制造兵器和大件攻城武器。</br> 對于機關術，整個西野都沒有過多的涉獵。</br> 因此顧墨寒從不覺得，那樣小家子氣的東西，能夠做出多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br> 但今日一見，他竟然隱隱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莫離和莫允明這二人的實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