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鳳鸞殿里,南晚煙和顧墨寒等皇帝走遠后,顧墨寒又出去打探了一圈,確定沒有可疑的眼線,才回到太后寢殿的門前。</br> 他朝里看了一眼,發現南晚煙正在為太后擦拭臉和四肢,李嬤嬤在一旁幫著打下手。</br> 顧墨寒沒有進去,半倚靠在門楣邊,鳳眼輕垂,眼底的深潭讓人看不出所想。</br> 半晌,他聽見屋子里南晚煙對李嬤嬤輕聲說道,“祖母現在的情況雖然穩定了,但還沒有度過危險期,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抽搐、嘔吐的情況。”</br> “這段時間就讓祖母臥床靜養注意保溫,我會留在這里照看,李嬤嬤你先下去休息吧。”</br> 如今就連太后的鸞鳳殿都不安全了。</br> 南晚煙實在想不到,這宮里宮外還能有什么地方是安穩的,太后尚且如此,她的孩子更是所有人的眼中釘,處境十分危險……</br> 還是要抓住機會,趕緊離開。</br> 李嬤嬤看著面前南晚煙一臉倦容,明媚的眼底還掛著沒有休息好的痕跡。</br> 她皺起眉頭,搖頭道,“多謝王妃,但伺候太后娘娘的事情,還是交給老奴吧,老奴看您現在精神不太好,可千萬別累著了。”</br> 南晚煙卻輕嘆了一聲,“沒事,我來就行,這種毒素萬一真的發作,那就是分分鐘的事情,來來回回的路程,就有可能錯過最佳的治療機會。”</br> 顧墨寒原本沒想開口,但聽到南晚煙死活不去休息,終于是忍不住,轉身走進屋里。</br> 他英氣的劍眉向下沉了沉,看著南晚煙那張俏臉,“要是你的身子垮了,就沒人能夠救得了祖母了。”</br> 李嬤嬤看了顧墨寒一眼,立馬跟著附和道,“是啊王妃,您要是也病了,那太后娘娘醒來肯定會心疼的。”</br> “現在問題不大了,老奴能行,您和翼王去偏殿休息吧,偏殿離這兒最近,就算真的有情況,也不會耽擱多少時間的。”</br> 這兩人都勸她,南晚煙目光復雜地看著床上的太后,又伸手替她把了脈,確定真的沒有復發可能后,她才點點頭,“好吧,那就麻煩李嬤嬤了。”</br> “要是祖母醒了,還請第一時間來通知我和王爺。”</br> “老奴明白。”李嬤嬤恭敬地朝二人欠身。</br> 南晚煙也沒再多說什么,看了顧墨寒一眼后,出門跟著小宮女去偏殿了。</br> 顧墨寒看了看太后,隨后也跟了上去。</br> 偏殿離著太后的寢殿確實近,不過一百米左右的距離。</br> 顧墨寒進屋以后,順手關上了房門。</br> 他轉頭就看見,南晚煙正坐在桌邊,手肘撐著桌子,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br> 在燭光籠罩下,南晚煙的身形顯得有些單薄清瘦,他的心一揪,也坐到桌邊。</br> “還不休息,難不成還要等著本王來哄你?”</br> 南晚煙卻沒有抬眼看他,只是蹙眉淡淡地說了一句,“誰要你哄了,今晚你睡床吧,我就趴這兒,以免祖母出什么事情,也能跑得快些。”</br> 她沒有心思跟顧墨寒爭床位,更沒有那個力氣和他吵。</br> 沒人跟他搶,顧墨寒應該也不會煩她了。</br> “腿短的人無論躺著還是坐著,跑得都一樣慢。”</br> 顧墨寒不動聲色地蹙眉,剜了南晚煙一眼,“趁本王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你可以到床上去睡。”</br> 這人到底有沒有心啊?</br> 南晚煙差點沒有一口血悶出來。</br> 但轉念一想,這對她有利,她看著顧墨寒,“這可是你自己不要床的,到時候別又大言不慚地說我搶你的。”</br> 說完,南晚煙走到床邊坐下,伸出腳在床邊比劃了一條線,沖顧墨寒笑瞇瞇地道,“這里,你要是敢踏進半步,我就把你的腿廢了。”</br> 顧墨寒勾唇,不屑地嗤笑一聲,“你放心,本王對一個黑眼圈重的像去挖了煤一樣的丑女人,不感興趣。”</br> 說完,他起身去柜子里取了一床被褥鋪在地上,絲毫不管床上的南晚煙臉色有多變幻古怪,自顧自地躺了下去。</br> “你才像挖煤的呢!我不可能會有這么重的黑眼圈!”南晚煙都要被顧墨寒的話給噎著了,但也正因如此,方才交織在她心里的緊張和焦急淡去了不少。</br> 身體一放松,她就覺得眼皮很沉很沉。</br> 南晚煙恨恨地刮了男人一眼,扯著被子躺了下去,不一會兒,便睡著了。</br> 顧墨寒根本沒有睡意,他躺在地上繃直了身子,半晌聽見身后人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才慢慢的放松下來。</br> 他坐起來,看著南晚煙安靜精致的睡顏,有些發呆。</br> 她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時跑到了床下,顧墨寒蹙眉,有些嫌棄地嘆了口氣,“睡個覺都不安穩。”</br> 他將被子撿起來,然后起身,彎腰小心翼翼地給南晚煙蓋上。</br> 南晚煙胸口的衣裳有些敞開,露出顯眼的吻痕,顧墨寒故意不去看,但手指不小心劃過她的臉頰,柔軟滑嫩,他的墨瞳忽然縮了一下。</br> 醉酒那晚,他不管不顧的場景好像又浮現出來,他目光灼灼,甚至比燭火還要熾熱。</br> 指尖停留在南晚煙的唇邊,他剛要觸摸,腦海里就又想到母妃蘇醒過后受驚昏迷的畫面。</br> 顧墨寒狠狠擰緊眉頭,果斷收回了手。</br> 他的視線從南晚煙身上移開,轉身又躺回地上,背過身去閉上雙眼。</br> 但眉頭卻始終皺著,似乎在壓抑什么。</br>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顧墨寒也漸漸地沉睡過去。</br> 大殿寂靜無聲,但顧墨寒的聽力極好,睡夢里,恍惚聽見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在朝偏殿靠近。</br> 這腳步聲不規律,應該是李嬤嬤的,但還有一陣細弱的響動,很輕,正好能被李嬤嬤的腳步聲掩蓋。</br> 他驀然睜眼,冷郁的鳳眸在夜色里顯得幽冷銳利……</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