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寒的臉色也驀然一變，駭人的寒氣從他周身騰起。</br> 他們一走，果真有人坐不住了……</br> 沈予趕忙道：“兩個小主子倒是沒有大礙，但舅姥爺為了護兩個小主子受了點輕傷，屬下已經叫了府醫過去。”</br> 南晚煙的眉心擰得更緊，撇下顧墨寒和沈予，火急火燎地朝著湘林院而去。</br> 這樣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br> 她明明那么努力要護住兩個小丫頭，卻還是出了紕漏，甚至連累莫允明受了傷。</br> 顧墨寒眉色沉冷異常，抬腳也要跟上去，卻被沈予攔了下來。</br> “王爺請留步，屬下還有事情要向您稟報。”</br> “說！”顧墨寒甩袖，面色凝重。</br> “方才湘林院里，來了兩撥黑衣人，一方是那群刺客，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并非混混也并非宮里人，看上去像是混跡江湖的殺手，不死不休的那種。”</br> “一方是明顯是護著兩個小主子的，并且個個武藝高強，那幫殺手刺客失敗匆匆撤退，而那群護著小主子們的黑衣人帶著傷者，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br> “屬下派人去找過，沒有任何結果。”</br> 他的王府里竟然還有這樣一幫人？</br> 會是誰派來的？王府有女娃的事情，看來是已經完全暴露了……</br> 顧墨寒皺眉，也沒有再要去湘林院的意思。</br> 他知道有南晚煙在，兩個丫頭不會有事，莫允明也沒有大礙。</br> 而他要做的，是護她們周全。</br> 顧墨寒冷郁的眼底刻上一層駭色，薄唇翕合開口道。</br> “那群護著兩個小丫頭的人，弄清楚他們的目的之前，不要輕舉妄動，先稟報本王。”</br> 這些人雖然看上去護著兩個小丫頭，但難保不是有別的心思。</br> 沈予拱手，“是，王爺。”</br> 顧墨寒緊緊握拳，冷峻的臉上神色陰沉。</br> “另外那群刺客，更要好好地調查，但別打草驚蛇！”</br> “屬下明白！”沈予鄭重的點點頭，繼續聽候顧墨寒的吩咐。</br> 顧墨寒心里清楚，能在這個時候派出殺手行刺的，定是今夜出席了家宴的人。</br> 畢竟他和南晚煙在宮宴上才被催著要子嗣，王府就出事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起。</br> 他不能確定是誰主使，但既然這人已經知道兩個小丫頭的存在，卻沒宣揚她們的身世，而只是想要殺人滅口。</br> 那就證明，此人不想把事情鬧大，只是想阻止他有奪權的資格。</br> “既然這些人如此明目張膽對本王下手，那本王也無需再留面子！”</br> 沈予見顧墨寒的神色充斥著殺意，“王爺的意思是？”</br> 難道王爺已經知道今晚的事情，是誰做的？</br> 顧墨寒沒有回應，小家伙已經暴露了，往后這種事情只多不少，奪權這件事情，已經不容他們慢慢部署。</br> 打蛇打七寸，他要先下手為強！</br> “沈予，你還記得本王讓你去散播留言的時候，留意的那些官員嗎？”</br> 沈予點頭，“屬下記得。”</br> 之前顧墨寒就告訴他，在顧墨寒“落難，將死之際”，好好留意百官和神策營的動向。</br> 落井下石的要記住，雪中送炭的更要記得。</br> “屬下后來得知，有十幾個大臣都上了折子，讓皇上立馬平民憤，護您周全。”</br> “屬下也了解到，最近這些官員都不是很受待見，似乎有人明里暗里的，在排擠他們。”</br> “幫本王的人，在那位看來，都是威脅。”</br> 顧墨寒的神色清凜，“沈予，本王讓你去做一件事，要快。”</br> 沈予擲地有聲，“王爺您說，屬下定會為您赴湯蹈火！”</br> 顧墨寒背過身去，沈予看不到他臉上的陰寒之色。</br> “你去聯絡那些被排擠的文官，只要是為本王發聲的，一個不落地拉入本王麾下。”</br> “記住，不要點明是本王的意思，而是換個方式，讓他們自己加入。”</br> 是時候出擊了。</br> 既然這些人直擊他的軟肋，那他沒必要手下留情，更沒必要優柔寡斷！</br> “是！”沈予領命，身形一閃便隱匿在夜色中。</br> 顧墨寒看著天邊的彎月，冷冽的臉龐說不出的寂寥和冷冽。</br> 他倒要看看，究竟這場局，誰能勝！</br> 沈予和顧墨寒交談的這段時間里，南晚煙已經疾步沖回了湘林院。</br> 隨便抓了侍衛問，得知兩個小丫頭都在莫允明的屋子里，她直奔莫允明的住處。</br> “舅舅！”她一把推開莫允明的房門，就看到兩個小丫頭都趴在莫允明的腿上，抽泣。</br> 小蒸餃紅了鼻子，眼眶里的淚還在打轉，咬著下唇委屈巴巴。</br> 小包子直接落淚，不停抹著臉上的痕跡。</br> 湘玉湘蓮和沈予阿季都在，此刻圍在莫允明的身邊。</br> 房門打開，眾人立即朝門外看去，莫允明看到南晚煙安然無恙，瞬間安心了。</br> “娘親！你終于回來了！”</br> 姐妹倆看到南晚煙，眼底滿是擔憂迫切，見她安然無恙，才沖上去抱住她的腿，奶聲奶氣哭著說，“舅姥爺他，他受傷了。”</br> “別哭，別怕，娘親在呢。”南晚煙點點頭，心疼又著急的抱著兩個小家伙，安撫了一下，最后才去看莫允明。</br> 莫允明一身白衣，手臂上的傷口刺目的很，血跡浸透他的衣衫，而他原本就白皙的膚色，被襯得更加淺淡。</br> 南晚煙瞬間皺起眉頭，“府醫呢？”</br> 湘玉連忙道，“舅姥爺請府醫回去了，說是怕刺客再來，到時候綁著布也不方便。”</br> 南晚煙的心頭一震，看向莫允明的眼睛里有幾分自責和感激，隨后對其余幾人道。</br>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舅舅這邊我來看著，王爺已經回來坐鎮，那些人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來，今夜，多謝大家了。”</br> “是，王妃。”幾人盡管擔憂，可還是點點頭，退了出去。</br> 屋子里。</br> 南晚煙小心翼翼地為莫允明掀開衣袖，從袖中掏出酒精和止血散，輕柔地幫他處理起傷口。</br> “舅舅，傷口不能拖著，得盡快處理，要是感染了怎么辦？”</br> 莫允明的眸色溫柔，聲音也溫柔。</br> “無妨，小傷而已，不礙事的。”</br> 南晚煙自責，盡管莫允明嘴上說著沒事，但今日若是被刺客得逞，她不知道兩個小丫頭和莫允明會怎么樣。</br> 終究是她不夠強，倘若能強大到連任何人都不敢抗衡的地步，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