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兩個小丫頭不懂這些，她們血脈之中跟顧墨寒的牽連太深了，畢竟血濃于水，骨血至親對于父母的生死大事，怎么可能無動于衷？</br> 小蒸餃神色掙扎，卻藏不住對顧墨寒的擔憂關切，她咬著唇，輕輕的拍著莫允明的手背，卻在小聲嘀咕著顧墨寒。</br> “那個壞蛋……都說了讓他不要欺負娘親，現在好了吧，他被人打傷了。”</br> 小包子也愁容滿面，一雙瑩亮的眸子里氤氳水汽，卻又在莫允明面前佯裝堅強。</br> “阿姐，大壞蛋肯定不會有事的，娘親說了，禍害遺萬年，他肯定能夠長命百歲的。”</br> 于風看著兩個小團子著急的臉色。</br> 兩個小主子明面上好像是在罵顧墨寒，但這語氣，這情態，分明就是出于女兒對父親的關切。</br> 這……看來王爺也沒有那么遭小主子的厭棄。</br> 只要是真心付出，總歸是能有回報的。</br> 莫允明的神色也一暗，眸子里有幾分說不清的冷意。</br> 他握拳放在嘴邊咳嗽著，薄唇愈發沒了血色，“我知道你們擔心翼王，如果你們執意要去看看，那就去吧，舅姥爺讓阿季來陪。”</br> “但你們娘親現在肯定在忙，如果你們去了，難免會讓她分心。”</br> 他咳得厲害，小包子和小蒸餃于心不忍，又想了想莫允明說的確實有道理。</br> 南晚煙治病通常閉門不見，如果她們現在跑去，肯定少不了添了麻煩。</br> 小蒸餃收斂心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莫允明，“不去了！我們留下來陪舅姥爺！”</br> 小包子咬著手指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附和小蒸餃的話。</br> “嗯，今日的課業還沒有做完，我和阿姐在舅姥爺這里寫課業！”</br> 顧墨寒生死未卜，但是她們相信南晚煙能夠治好他。</br> 莫允明也是她們的親人，現在，她們不能置他于不顧。</br> 于風暗暗咂舌，卻也放心姐妹二人留在這里。</br> 他也很擔心顧墨寒的傷勢，畢竟在此之前，顧墨寒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傷。</br> 于風朝莫允明拱手，語氣恭敬，“舅姥爺，屬下先去看看王爺的情況，也免得兩個小主子跟著擔驚受怕。”</br> 莫允明嗯了一聲。</br> 于風蹲下身來看著姐妹倆。</br> “小主子們放心，王爺王妃都不會有事的，你們就在這里乖乖陪著舅姥爺，屬下去去就回。”</br> 小蒸餃乖順的點點頭，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沒再說什么。</br> 小包子卻垂眸有些害怕，眼底晶瑩漾著幾分水汽。</br> 她還是很擔心顧墨寒的，一想到那個陪著她和阿姐踢毽子，為了哄她們而唱歌跳舞，能夠跟她親親抱抱舉高高的顧墨寒要是真死了，她就難受得緊。</br> 她可以不喜歡這個爹爹，可以離開這個壞蛋，但是，終究還是不想他死……</br> 于風前腳剛走，小蒸餃和小包子的臉就耷拉下來，盡管她們在莫允明面前裝作無事人的樣子，但那些小情緒還是沒能逃過莫允明的眼睛。</br> 莫允明無奈嘆了口氣，輕柔撫摸著姐妹二人的頭頂，“若是不想寫課業，就去外屋玩會兒吧。”</br> 小蒸餃一愣，也裝不下去了，小腦袋趴在莫允明手上，楚楚可憐看著他。</br> “對不起舅姥爺，讓您擔心了。”</br> 小包子有些哽咽，她抹了把眼睛，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br> “今日沒有陪舅姥爺玩，等舅姥爺好了，我和阿姐一定跟您好好玩。”</br> 莫允明只覺得這兩個孩子溫柔懂事的讓人心疼，但奈何皇家的水太深，他決不允許晚晚和她的孩子受到半點牽連。</br> 這趟渾水，他們不淌！</br> 小蒸餃拉起小包子的手，兩個人怏怏不樂的走出里屋，臨走前，小蒸餃還貼心的為莫允明倒了一杯茶。</br> “舅姥爺要是有事就喊我們，我們就在外面，保證不到處亂跑！”</br> 莫允明接過茶盞微微點頭，看著姐妹二人關上門，他那雙含情的桃花眼瞬間陰鷙下來，沾染上望塵莫及的寒意。</br> “滾出來。”</br> 隨著他一聲令下，從暗處出現一道人影，正是今日之前那個黑衣人。</br> 黑衣人畢恭畢敬的跪在莫允明跟前，面色波瀾不驚，卻飽含對莫允明的敬畏之意。</br> “主子。”</br> 莫允明骨節分明的手指一用力，茶盞連帶著杯里熱氣升騰的茶水一同化為齏粉，沒有發出任何聲響。</br> “本尊是不是說過，讓你派人守好晚晚和兩個孩子，她遇刺，你們為何不護著？！”</br> 今夜幸好南晚煙沒事，否則他就算掀翻京都，也要將幕后主使揪出來千刀萬剮！</br> 暗衛神色一凜，被莫允明的威壓壓得有些喘不過氣。</br> “回主子，今夜屬下看見翼王幫王妃擋住了攻擊，并未背棄王妃，便沒讓人插手，并且，不到萬不得已，屬下等人，不能輕易暴露身份。”</br> “以及……主子，我們好不容易找到您，您是萬金之軀，決不允許有半點損失，屬下不可能將所有人手調動前去保護王妃。”</br> 南晚煙尊貴，可莫允明的身份同樣尊貴，這件事情，他確實很難辦。</br> 而且說實話，傳聞翼王寵妾滅妻，今晚他們卻發現顧墨寒對南晚煙的態度和維護，并非外面的流言蜚語傳的那樣不堪。</br> 至少，在為南晚煙挺身而出的時候，確確實實有戰神的風范。</br> 莫允明臉色難看，語氣前所未有的冷冽。</br> “晚晚的安危在本尊之上，若她出一點事，本尊就先殺了你！”</br> “是，屬下謹遵主子密令。”暗衛沒想到莫允明超出尋常的在乎南晚煙，他心驚不已，應完話就識趣地退下了。</br> 莫允明偏頭，望向門外透過來的兩道小小人影。</br> 小蒸餃似乎歪頭趴在桌子上，兩條小短腿無所事事地踢來踢去，手指戳著桌面上的機關偶，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br> 小包子安安靜靜坐在她對面，什么都沒做，一道小小的人影看上去卻落寞憂心。</br> 莫允明登時有些不好的預感，清雋的臉上神色十分復雜。</br> 無形之中，兩個小丫頭跟顧墨寒莫名的父女情深，顧墨寒若不死，要是再待下去，血脈相連，感情再深點恐怕就走不掉了。</br> 而且今日顧墨寒竟然為了南晚煙舍命相救，他對南晚煙的態度，明顯有了巨大的轉變，不再憎惡。</br> 不知道晚晚心里作何想法。</br> 他緊緊地抓著輪椅扶手，薄唇不安地抿著。</br> 晚晚會不會……不想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