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溫軟。</br> 顧墨寒看著懷里的南晚煙,瞳眸驟然一縮,眼前又浮現出昨日他失智后的一幕幕。</br> 胸口卻驀然一抽,有蝕骨的痛意,鋪天蓋地而來。</br> 南晚煙瞬間變臉,狠狠推開他,抬腿就是一腳,毫不留情的踹在顧墨寒的胸膛上,直接將顧墨寒踹退了幾步。</br> 顧墨寒悶哼,扶著桌面才勉強站住,就看到南晚煙一臉嘲諷的看著他,表情還有點陰狠。</br> 他火大,鉆心的痛意讓他揪住胸口,劍眉狠狠皺起。</br> “南晚煙,你到底對本王下了什么毒?!”</br> 這幾日他的心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時不時的就疼一下。</br> 尤其是接近南晚煙,幾乎碰她,他就會難受。</br> 南晚煙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我為什么要告訴你?”</br> 這個反應就對了,昨日也不知道顧墨寒發了什么瘋,連毒都對他起不了作用。</br> 她差點都要自我懷疑了。</br> 現在顧墨寒又犯病了。</br> 看來這男人成日里腦子都在想著齷齪不堪的事情。</br> 死渣男!</br> 顧墨寒恨得牙癢癢,本來只是想逗弄南晚煙,再借此機會套套話,誰曾想南晚煙那日給他下的毒這么烈,到現在都叫他難受。</br> 他在體內運轉內力,可一次比一次疼的兇狠熾烈,“蛇蝎婦人!”</br> 南晚煙笑容更冷,狠狠警告。</br>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但我要告訴你,反正你敢動我一下,就能活活疼死你!”</br> 說完,她便回了房間,懶得搭理顧墨寒。</br> 其實,若是南晚煙說了這毒藥的效果,恐怕顧墨寒就不能直視自己了……</br> 顧墨寒沒工夫再跟南晚煙計較,盤腿坐在地上,閉目靜心運氣,試圖讓體內的燥怒平息下去。</br> 漸漸的,那股痛意開始消散。</br> 他還以為南晚煙給他下的毒,是專在他生氣動怒的時候才會發作,心里暗罵了一句。</br> 本王要是和南晚煙呆在一起,遲早被氣死!</br> 南晚煙在房間里待得無聊了,平日里這個時候她肯定在湘林院和兩個小丫頭背書嬉鬧,但如今,她卻不得不和顧墨寒呆在一起。</br> 也不知道她的小棉襖們現在在干什么,有沒有想她,有沒有聽話……</br> 一想到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那么多日,南晚煙就心煩意亂,“喂,顧墨寒,我的閨女們怎么樣了?你跟沈予聯系過了,對吧?”</br> 顧墨寒原本還在氣惱南晚煙的小人行徑,現在她提起那兩個小丫頭,他心里不自覺軟下來。</br> 一想到那兩張稚氣未脫的小臉,他就暖洋洋的。</br> 不得不說,他也想她們了。</br> 可南晚煙什么都不跟他說,他憑什么把連兩個小丫頭的消息告訴她?</br> 男人瞥了南晚煙一眼,“你不必知道,有沈予在,她們不會有事。”</br> 南晚煙咬唇,黛眉微蹙,“你公報私仇?心眼就這么小?”</br> 顧墨寒冷笑一聲,“彼此彼此,本王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br>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嗆著。</br> 南晚煙雖然有些擔心,但眼下她回不去,只能先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說。</br> 而顧墨寒目光揶揄的盯著南晚煙,心想那兩個小丫頭雖然調皮搗蛋,但是有禮有節也懂得分寸,還不像南晚煙這般病入膏肓。</br> 他在想,倘若兩個小丫頭是他的,要帶進宮里給母妃瞧瞧。</br> 他薄唇翕動,最終還是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口,就這樣不了了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度過了這一天。</br> 而后接連三日,每次從蕪心殿回來的南晚煙,實在受不了顧墨寒那種“怨婦”般盯著她的眼神,索性也給了他口罩,讓他跟著自己一起去看診。</br> 她都不想嘲諷,顧墨寒結果口罩后眼里流露出來的那種欣喜好奇,簡直和稚童得到新玩具時的神色如出一轍。</br> 多大的男人了,幼稚,沒見識!</br> 而跟著南晚煙一起的顧墨寒,也終于圓了他一直以來想要探究的夢——看明白南晚煙到底如何救人的。</br> 第一次南晚煙救沈予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女人下了蠱,但是這一次,他接連旁觀了三日,連同江太醫一起。</br> 顧墨寒雖然不懂醫術,但是從女人診治時利落的手法來看,連他一個外行人都不禁肅然起敬。</br> 他也再一次打心眼里肯定了南晚煙的醫術,還夾雜了幾分對女人的感激之情。</br> 第六日晚上,宜妃即將度過危險期。</br> 不出所料的,帝后、承王夫婦、十皇子夫婦也都到了場。</br> 南晚煙發口罩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多了一個衣著精美華貴,舉手投足間優雅萬分的女人,她驀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br> 顧墨寒知道南晚煙肯定又沒認出來,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老十的母妃。”</br> 南晚煙瞬間明白過來,朝面前的女人——當朝戚貴妃行了禮,“兒臣見過母妃。”</br> 宜妃還不是植物人的時候,這后宮里,就她和戚貴妃二人被稱為貴妃。</br> 可見,這人的地位也不容小覷。</br> 戚貴妃莞爾一笑,“翼王妃不必多禮。”</br> 一行人簡單寒暄后,她便跟著南晚煙進了蕪苦殿。</br> 顧景山看向宜妃的眼神,還帶著幾分情愫。</br> 南晚煙心下嘖嘖有聲,面上卻對著他恭敬道:“如今母妃已無危險,肺炎的癥狀大好,現在就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但平時還是要避免過多的接觸,今日兒臣帶父皇進來,也是想讓父皇看到母妃好轉,能夠放心。”</br> “之后的話,還要拜托王嬤嬤和江太醫,我給母妃配置了消炎藥以及清肺熱的中藥,按照我方子上的時辰服用,同時,王嬤嬤記得多給母妃翻身,幫她按摩四肢以及腰部,這樣靜養一段時日,就差不多了。”</br> 王嬤嬤神色動容應下,她心里雖然恨丞相府,但是南晚煙的印象,似乎跟她記憶里的不太一樣了。</br> 江太醫拈著白胡子,對皇上笑道,“皇上有所不知,這幾日老臣跟著翼王妃,受益匪淺啊!”</br> “王妃醫術出神入化,老臣恐怕,要是老臣的師傅還在世,都會自愧不如,王妃那一套施針手法,簡直驚為天人!”</br> 江太醫是真的想讓南晚煙留在太醫院里教教他,但他瞥見一旁臉色不虞的顧墨寒,終究還是不敢說。</br> 算了,給自己留條老命吧。</br> 顧景山和顏悅色勾唇一笑,十分贊賞南晚煙,“翼王妃這幾日辛苦了,既然宜妃已經沒了大礙,那你和翼王,明日便出宮吧,剩下的,交給江太醫。”</br> 他隨即轉頭看向顧墨寒,一臉慈父的憐惜,“老六啊,這些天也難為你了,回去好好休息。”</br> 顧墨寒應下,南晚煙也垂眸。</br> 對顧景山的戒備更深了幾分,真是,太能裝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