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煙！”顧墨寒滿眼憤怒，與南晚煙在一起后，時常控制不住情緒，但極少這般動怒，“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夜千風遠沒有你重要！我拼死拼活來這里是為了你！”</br> “我知道，可他不僅是夜千風，他也是舅舅！”南晚煙的眼睛一下紅透，盯著他，“墨寒，他是舅舅，你失憶了我很難跟你解釋，你只需要知道，他不能死，他必須要活著！”</br> 有句話她沒說，她有辦法兩全，夜千風昏迷了，他可以藏在她的空間里，隨她一起走，就算出去以后很難解釋空間的事情，顧墨寒未必可以理解，但他一定不會把她當妖怪殺掉。</br> 她原本也是這么想的，長公主根本不知道她有空間，只要顧墨寒能來，她就有辦法帶夜千風離開，這也是她敢來敵軍的原因。</br> 可顧墨淩說明日要大軍攻城，程書遠反復說過，絕對不能硬剛，人數的較量不對等根本剛不動，長公主與顧墨淩步步緊逼，他們要速戰速決，不僅僅是要顧墨寒的命，更重要的是，一旦他們真的打贏了，三國還得繼續混戰下去，所以長公主是絕不能贏的。</br> 而她與顧墨寒就算今晚出去了，明日依舊要應對很困難的局面。</br> 今晚是扭轉明日局面的唯一機會，而她是唯一適合留下來做事的人，也只有她繼續留下，長公主才會認為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br> 顧墨寒臉色難看，死死地盯著她看了好幾秒，額頭青筋暴起，最后什么都沒說，抓過她的手就硬要帶她走，卻被南晚煙一把抱住。</br> “南晚煙！”</br> “聽我的！”南晚煙緊緊閉上眼，用力抱住他，加快語速，“我告訴他們，他們的人都戰死了，一萬五全軍覆沒，他們不知道你還有額外人手，明日大軍攻城，你一定要好好利用這個消息戰，我等你來接我回家。”</br> “不要再耽誤時間了，不然等他們反應過來，誰都走不了了，我也沒辦法做事，”她先松了手，催促，“快走吧，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跟你好了！”</br> ……</br> 最終，顧墨寒還是帶夜千風離開。</br> 南晚煙趁亂跑出去，營帳外的人都被顧墨寒解決了，而外面大部分人都忙著救火應敵，根本沒人顧得上她，她迅速跑去后廚，很快又折返回來。</br> 她前腳剛回來，后腳整個人營帳都亮起了火光，長公主身披盔甲，與顧墨淩氣勢洶洶的趕過來，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士兵，眸色凌厲了幾分。</br> 長公主再一瞧床上躺著的病患不見了，臉色一變，“調虎離山，顧墨寒真的挺會玩花樣的，本宮甚至都摸不透，他究竟是怎么知道你在這的？”</br> 隨即，她又幽幽一笑，滿是探究的看著穩坐在椅子上的南晚煙，“既然都來了，他怎么沒帶你走，夜千風難道比你還重要？”</br> 顧墨寒知道她在這并不稀奇啊，她一路都做了標記，蒙著眼，也能撒藥粉，并不矛盾。</br> 他都跟她幾年夫妻了，這點小默契還是有的。</br> 南晚煙眉眼淡淡，“顧墨寒沒來，他是主帥怎么可能會來，是他的手下來的，他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我讓他走帶夜千風，他雖為難卻不敢不從。”</br> 說著，她看向長公主，“我是大夏公主，也是西野皇后，你們不會蠢到現在就跟我動手吧，那豈不是在挑釁邊境百萬大軍？”</br> 長公主眸色沉沉，折騰這么大陣仗，就為了救走夜千風，有這么簡單么？</br> 她看了顧墨淩一眼，顧墨淩立即意會，將營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掃了一遍，“沒藏人，沒武器，沒有多出任何東西。”</br> 南晚煙閑適的倒水喝，輕笑，“長公主怎么這么多疑，你的人里三層外三層，就算是顧墨寒來了也不可能將人全部帶走，要對自己有點信心，他們能將夜千風劫走，就已經很打你們的臉了。”</br> “要是再將我也帶走，實力恐怖如斯你們還有什么必要跟他打，他完全可以直接取你們首級，不如直接投降。”</br> 顧墨淩眼神不善，“你好像一早就知道他們要來。”</br> 南晚煙嘖嘖笑，“你們都說我是顧墨寒的命根子，我都被抓到你們這來了，他當然會急著來救人，正常人都會防備一下的吧，誰知道你們竟然這么吃驚？毫無防備，被他打得措手不及。”</br> “要我說實力不如人，趁早散了吧。”</br> 顧墨淩被狠狠噎住，一般情況下是會救人，可如此特殊情況，顧墨寒手里攏共就沒幾個兵，誰知道他竟然也敢瞎救，簡直比他想象中還任性妄為。</br> “外面的人都倒了，你怎么不跑，留下來給我們繼續當人質？”</br> 南晚煙垂眸，“只是我營帳外的人倒下了，又不是你們大軍倒下了，我肯定是跑不出去，廢這個力氣做什么。”</br> 說的有道理，可似乎又哪里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感。</br> 顧墨淩擰眉。</br> “行了，別跟她吵，”長公主看著南晚煙，“加強兵力看著她，今晚的事情不能再發生，檢查將士，明日攻城之事斷不能出差錯！”</br> “是！”</br> 走出營帳，顧墨淩問長公主，“主帥，就算南晚煙沒走，明日攻城的事情顧墨寒估計也知道了，我們是否要改變計劃？”</br> 長公主眸色冰冷，“攻城靠的是人數跟兵器較量，我們三萬五千人打區區三千人，十倍碾壓，就算武南臺的門再難砸，半天功夫也該撞開來了。”</br> “顧墨寒再用兵如神，兵臨城下也是黔驢技窮，何況，他今晚搞出那么大動靜想要救出南晚煙，結果南晚煙還在營帳里，說明他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一切按原計劃進行便是。”</br> “另外，全面加強戒備，今晚的突襲要是再發生第二次還這么無法應對，本宮就對你不客氣了。”</br> 顧墨淩低頭，“是，主帥。”</br> 而另一邊，顧墨寒將夜千風帶回去。</br> 秦隱淵看著遍體鱗傷的夜千風，眉頭凝起。</br> “公主呢？”</br> 顧墨寒臉色緊繃，“沒回來，明日長公主要全力攻城，先作應對之策。”</br> 話音未落，他的衣襟倏地被秦隱淵一把揪住，語氣冷戾，“你不是跟本王說了，此次集中兵力救出公主，為何人沒有帶出來？”</br> 他在這邊突襲，火力猛攻，顧墨寒身手好，潛入營帳內救人，分工合作，目的明確。</br> 怎么最后人只救回來一個？</br> 顧墨寒一把甩開他的手，俊美的臉上戾氣比他強烈。</br>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充滿了無聲的硝煙，激烈的火花。</br> 他們都了解彼此，也了解南晚煙，南晚煙帶不回來絕對不是顧墨寒的問題，一定是南晚煙有意為之。</br> 最終，秦隱淵壓下心中郁結，“行，明日攻城，先做應對策略，援軍后天才到，我們做最壞打算至少要撐上兩天一夜。”</br> “他們手里最少三萬人，我們手里可用的只有一萬二，長箭除掉今晚用的大概還有一萬發，武南臺并非京都，城樓只有二十五尺，若他們強攻，不計代價輕易就會被他們占領城樓。”</br> “一旦城破，府衙大門就是最后的防線，簡直等同于沒有，怎么打能拖這么久？”</br> 顧墨寒垂在身側的手指不斷攥緊，強壓著心頭的躁意看向地圖。</br> 武南臺是四通八達的小鎮，議和選擇在這原本是為了對大夏的誠意，現在卻成了奪命的劣勢地理。</br> “硬剛是剛不過的，最多不出八個時辰，整座武南臺都會被屠戮殆盡，需要以一敵百的人手。”</br> 秦隱淵額頭青筋暴起，“你在跟本王說笑，本王上哪里去給你找以一敵百的人手，能以一敵百的，一個站你面前，內里全失，一個躺床上，生死不知，你換過靠譜的戰術，不然明天真要死了。”</br> 顧墨寒剛要說話，這時，外面忽然傳來聞人煜低冷的聲音。</br> “崇凜王，你似乎忘記我了，難道我不足以以一敵百？”</br> 他的手指布滿了細小傷口，拿著細線邁步走入，看向顧墨寒，“你前幾日安排的，我已全部準備就緒，機關術雖是倉促布成，但簡單御敵，不在話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