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顧墨寒還沒說話,秦隱淵就先拒絕了。</br> “敢造反的玩意在城樓掛到枯骨都行,但,任何人不得逼皇兄退位。”</br> 陸繹瀾俊美的臉上神色淡然,唇角微微笑開。</br> “如果顧墨寒不是天勝的血脈,本王連談合作的機會都不會給你們,如今你們將士的武器對準的是你們自己,不好好想怎么渡過難關,推選最有把握破局的人,在這里虛頭巴腦折騰虛名,那就自個兒承擔代價。”</br> 不僅僅是能力問題,天勝人狡猾歹毒,倘若顧墨寒不上位,天勝誰當皇帝都一個樣。</br> 于他而言,著實沒必要費這種心。</br> 南晚煙忍不住側眸看了顧墨寒一眼,絕美的臉上紅唇微抿。</br> 顧墨寒也望向她,眸色深深,他剛要說什么,秦嘯卻率先沉聲問道:“朕有心傳位閻溯,只是不知閻溯是否愿意?”</br> 秦隱淵看著秦嘯,眉頭擰起,“皇兄,顧墨寒的心不在天勝,若他當了天勝的君主,皇兄打下來的江山維護的基業,只怕要白費心血了。”</br> 秦嘯擺手,“朕心意已決,只要他愿意,朕即刻讓位。”</br> 天勝皇嗣不多,他也厭惡兄弟相殘,他那一輩幾乎是尸山血海踏出來的,支持他,助他上位的人放棄太多太多了。</br> 隱淵更是為了他的野心抱負,自幼便去了大夏整整蟄伏了近二十年。</br> 他所出無一人能挑起國之大任,便一心想傳位給隱淵。</br> 只是隱淵對此等重任沒有半點興趣,而且他又帶回了顧墨寒。</br> 這孩子是他見過的最合適當帝王的人,能文能武眼光毒辣,手段狠毒冷漠強悍,獨獨有一點不好,在某些方面太過于重情義。</br> 可如今局勢,他的重情義反倒是成就了他,哪怕他不是西野皇室血脈,可西野臣民唯他是從,萬眾一心,他們認的人并不是皇室顧墨寒,而是顧墨寒;</br> 大夏皇儲看不上他只是因為他們寵愛南晚煙,對于顧墨寒的能力與人品是絕對信任的,否則也不會逼他傳位顧墨寒。</br> 他很好,不管是當了哪國的君主,都定能創出一代盛世!</br> 秦隱淵見狀,沉著眉心不再言語。</br> 眾人的目光紛紛望向顧墨寒,就等著他開口接下這唾手可得的皇位。</br> 他若成了天勝的皇帝,又是大夏的駙馬,簡直就是要一統三國啊!</br> 顧墨寒高大挺拔的身子筆直的站著,黑色寬大的長袍裹身,氣度風華壓迫感隱約可見。</br> “三哥不必為我謀求,我若要當帝王,可以自己奪來,眼下只想盡快平定風波,早日離開,不想接管天勝的江山。”</br> 秦嘯詫異的望著他,有些黑臉,“天勝的江山有這么差么,天勝資源不多,可大家伙個個生的牛高馬大的,作戰實力強悍,你等安定江山后,便是兩國之主,如何不好?”</br> 秦隱淵也瞇起了眸子。</br> 南晚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凝視著顧墨寒,略略驚訝。</br> 她還以為,他沒給答案是想繼續當皇帝的,沒想到他竟然拒絕了。</br> 陸繹瀾不悅,“給本王一個理由。”</br> 男人這么沒上進心,要他何用。</br> 顧墨寒直言:“晚煙不喜歡拘在皇宮里。”</br> “就這?”秦嘯差點吹胡子瞪眼,還以為是他的天下不夠好,原來又是為了南晚煙!</br> 他瞪向南晚煙,滿臉不爽。</br> 這小子太感情用事了!</br> 南晚煙心尖狠狠悸動了下,她望向顧墨寒的目光笑吟吟的,主動伸手去牽他的手。</br> 顧墨寒低頭瞧她,與她十指相扣,緊密牽著。</br> 陸繹瀾挑起眼角眉梢,輕嗤,“你竟然這么兒女情長?罷了,本王勉強接受這個理由。”</br> 想想也是,顧墨寒若不是這么難過美人關,當初根本不可能送大夏三座城池作為獻禮。</br> 他這輩子,怕是難逃出小丫頭的手掌心了。</br> 秦隱淵的視線掃了一眼顧墨寒與南晚煙十指相扣的手,心臟細密刺痛,他擰緊眉頭,面上風平浪靜。</br> 南晚煙看向陸繹瀾,“三哥,怎么打仗我聽不懂,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幫幫忙,支援支援?”</br> 造反的事情一定要解決,秦暮白絕不是善茬,如果被她得逞了,那跟秦嘯卷土再來沒有差別。</br> 至少現在的秦嘯,他是愿意化干戈為玉帛的。</br> 天下,真的需要安定!</br> 陸繹瀾也不在拖泥帶水了,畢竟時間緊迫。</br> 那群貨色動了不該動的人,必須付出代價。</br> “簡單說一下作戰計劃,如今大軍逼來,往哪條道去請援軍?”</br> 顧墨寒立即道:“拿地圖來。”</br> 立即有小太監呈上地圖,放在了桌面上,一群人圍過來。</br> 顧墨寒拿著筆圈住了成山與武南臺,還有邊境軍隊,俊美的臉上神色冷靜,語調沉穩。</br> “按崇凜王所說,大軍分兩隊,一隊圍剿武南臺,以我所見必定穿過康城趕來,一隊拖延援軍,津南就是最好的駐扎地。”</br> “我們要從武南臺趕去邊境,津南是必經之地,按時間推算恐怕會撞上,不過,進津南前有條小道,翻過山澗就能直接繞開津南,避免跟大軍撞上,只是山路兇險,時常有野獸出沒,尤其是熊瞎子,一定要加倍小心。”</br> “我有制好的藥粉,路上帶著能很大程度避開野獸,要是遇到了就撒出去很見效的,不過,”南晚煙困惑道:“你怎么知道那有條小道?”</br> 顧墨寒才回天勝多久啊,而且一直呆在京都,按理來說不該知道這種地方的吧。</br> 顧墨寒看了秦隱淵一眼,“當初,崇凜王帶我回來時走的路。”</br> 南晚煙的俏臉一下沉冷,覷了秦隱淵一眼,“哦。”</br> 那會要不是程書遠偷偷帶走顧墨寒,她也不至于追來天勝那么費勁。</br> 秦隱淵絲毫不在意她的眼神,“本王能繪制山路,三殿下,你打算讓誰去找援軍?”</br> 陸繹瀾聲音懶懶的,“要么本王,要么顧墨寒。”</br> 不論是什么路,都有可能會碰到大軍的情況,他看不上天勝的蠢貨用兵之道,但那畢竟是幾萬大軍。</br> 去找援軍的人不僅需要足夠強悍的實力,還得腦子靈活變通,最重要的是,號令邊境三軍攻打天勝他一道密令虎符足以。</br> 可要他們支援天勝,除了他,只有顧墨寒能做到。</br> 如此特殊時期虎符不管用,只有他們兩個就位,才可能出兵。</br> 顧墨寒皺起眉頭,“那便有勞三哥走一趟了。”</br> 他的全部都在這里,母親,妻子,孩子都在,他走不了。</br> 陸繹瀾沒有意外,淡聲道:“繪圖,備馬,本王即刻出發,爭取四天內帶軍趕到。”</br> 秦隱淵面色一沉,“四日太久,你必須爭分奪秒趕回來,今晚大軍就要殺到此處,憑武南臺這么點人,撐四日,武南臺的人都要成為刀下亡魂了!”</br> 縱使秦暮白是蠢貨,可此次戰役是幾千對幾萬,就是十個蠢貨壓一個都能壓死他們。</br> 陸繹瀾冷嗤,“怎么守不了,你也不看看武南臺都是誰在此鎮守,你這么詭計多端一肚子壞水,顧墨寒用兵如神,戰神威名赫赫,有你們兩個在,幾天都守不住?”</br> “那本王要勸晚煙改嫁了,廢物不配當本王的妹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