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br> 南晚煙被辛幽叫起來救他主子一命。</br> 顧墨寒披上外衣跟上去了,寒著臉,居高臨下的在一旁看著。</br> 大半夜的,他要看看秦隱淵是耍手段,還是真倒下了。</br> 南晚煙絕美的臉上一片冷意,秀眉緊蹙,在秦隱淵的頭上扎了幾針。</br> 辛幽神色緊繃,望著自家昏迷不醒的主子,眼里蓄滿了憂心。</br> “鳴凰公主,主子怎么樣了?”</br> 南晚煙俏臉沉沉。</br> “程書遠的病又嚴重了,他今晚不是沒用內力么,幸好還知道克制,他再浪費內力,十條命都不夠他玩的,我真救不了他。”</br> “今晚扎幾針,回頭好好休息,切記不能再亂用內力了,他內傷很嚴重,也不能太動怒,他要平心靜氣。”</br> 今晚的情況是危急了點,但程書遠沒必要以命相搏啊,而且當時她看著程書遠好像沒大殺四方,否則那些刺客怎么可能跟他周旋那么久。</br> 顧墨寒眉梢微挑,辛幽的臉色卻一下鐵青起來,拳頭攥得咯吱響。</br> 他記得主子沒動內力,主子克制住了,今晚若不是有皇上跟公主在此,主子都不會出手!</br> 而且主子去駙馬那時都還好好的,出了駙馬的院子就猛吐一口血……</br> 南晚煙施完針,又給秦隱淵喂了顆清心丸,他最近情緒不穩,大悲大喜,給他喂藥降低他的情緒起伏。</br> 顧墨寒幫她扶著秦隱淵,配合她喂藥,微微不解,“他怎么突然病的這么嚴重?”</br> 父皇……天勝皇帝一直說秦隱淵病了,要多休息,晚煙也三番四次的給秦隱淵看診,可他卻一直不知道具體原因,按理說秦隱淵的身體比他都好,如今怎么會這么虛弱?</br> “中毒所致,這個毒有點古怪很霸道,病發時疼痛難忍,不好治,”南晚煙解釋,“如果程書遠的內力沒那么虛空,情緒穩定一點,我也許能有更大把握,早點治好他。”</br> 偏偏程書遠內力幾乎為空,而且一直受刺激,還一直擅自動武,現在能活著,全靠她醫術精湛。</br> 顧墨寒忍不住蹙眉,“他為人狡詐,一直都是他欺負別人,怎么會被人害成這樣?誰干的?”</br> 呵,憑主子的本事,怎么可能被人害?</br> 還不都是南晚煙!</br> 南晚煙莫名其妙中了毒,差點死了,是主子以命換命,將她從閻王爺手里救了回來,否則哪里需要受這種苦楚!</br> 辛幽氣紅了眼,尤其是見南晚煙跟顧墨寒郎情妾意的模樣,更是痛恨不已!</br> 主子倒是成全了這對有情人,那他怎么辦?</br> 偏偏主子不讓說出真相,辛幽真想將一切和盤托出,至少主子若真的出事,南晚煙這輩子也別想好過!</br> 可他死死咬牙,“都是駙馬害的!主子今晚吐血,與駙馬逃不了干系!”</br> 駙馬?</br> 南晚煙想起今晚的聞人煜就覺得古怪,沒想到程書遠會找他,問:“你家主子不是去調查刺客的事情去了嗎,怎么去見了駙馬,還被他氣吐血了?”</br> 顧墨寒雙手抱懷,墨色的衣袍襯得他愈發高大俊美,神色冷然。</br> 辛幽冷冷的看著這對夫妻,“刺客?主子懷疑駙馬就是刺客!”</br> “公主可還記得,你先前總被人暗殺的事情?包括在公主府,你與九殿下險些被人算計,最后查出幕后主使是太子表弟,那蠢貨被主子帶了回去,可惜沒問出真正主使。”</br> “那時主子便說了,京都定有攪弄風云的操縱者,如今主子查到了,全都是駙馬干的,駙馬想殺了你,確切地說,駙馬想殺了能左右主子與九殿下的孟芊芊,好讓天勝大亂!”</br> “今夜,主子推算出一切,所以才去找駙馬,沒想到離開時竟然吐血了,此事肯定與駙馬有關!”</br> 什么!</br> 第三波勢力,竟然是駙馬?</br> 南晚煙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她與顧墨寒對視一眼,彼此眼里的神色都凝重起來。</br> 他們早就知道,京都有第三波勢力在暗中籌謀些什么,尤其是云恒再三要殺她,云恒肯定與第三波勢力有關,又跑回了長公主府。</br> 那背后主使肯定就在長公主府,她一直在長公主與駙馬之間拿捏不定,又或者就是他們夫妻兩個,可畢竟沒有動機啊,顛覆天勝內政,于他們夫妻有什么好處?所以她就遲遲沒有試探。</br> “他為什么要殺我?”</br> 顧墨寒漆黑深邃的眸子瞇起,想到別的,“皇叔怎么突然會想到駙馬是刺客?”</br> 辛幽沒想瞞著,“因為主子聽了今晚的故事,覺得駙馬很不對勁,正巧主子知道駙馬不是天勝人,也知道駙馬在皇上登基那一年,與長公主成了婚。”</br> “那一年發生的事還有很多,比如大夏公主與郡主互換身份和親,比如,大夏國師卸任,無端失蹤,可大夏境內無人再提及此人。”</br> 辛幽定定的看著南晚煙,“鳴凰公主,今日駙馬如此追究大夏公主的過往,你就不好奇他為什么這么在乎嗎?”</br> 她爹竟然是在她娘和親那一年失蹤的?</br> 南晚煙心頭咯噔一跳,想起聞人煜古怪的臉色,曾經浮現的猜疑一下又在腦子里形成了,纖細的手指驀然攥緊。</br> 聞人煜,他竟真的是她親爹,他竟然真的叛國娶了天勝的公主!</br> 不,應該不能算完全叛國,有可能是蟄伏,所以才會在這種議和的節骨眼上殺她,故而挑撥幾國的和平,尤其是想讓西野與天勝繼續爭斗不休,兩敗俱傷。</br> 原來,一直想要殺了她,破壞議和的人,居然是她親爹……</br> “那也就是說,今晚刺殺我與西野太妃的人,是駙馬?你主子查到了什么證據么?”</br> 顧墨寒伸手牽住了南晚煙的手,英挺的臉上神色陰沉。</br> 他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怪不得母妃對駙馬的態度有些不對,他還當母妃當時是被天勝皇帝氣瘋了,才恨屋及烏,把氣撒在駙馬身上。</br> 原來都是老熟人,母妃當時怎么不說?還有晚煙的哥哥,他應該也知道吧。</br> 辛幽搖頭,“沒有證據,駙馬做事滴水不漏,很難查到證據。”</br> “不過,主子從來都是寧錯殺不放過,他不需要證據,殺了駙馬便是。”</br> 殺對了人,危機解除,殺錯了人,那就再找兇手便是。</br> 南晚煙瞬間瞪圓了眼睛,“程書遠把駙馬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