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蓮面不改色地進了湘林院，一抬眼便看到南晚煙在院子里逗著兩個小丫頭，母女三人皆是言笑晏晏。</br> 那美滿幸福的樣子，讓湘蓮也不禁回想起自己和湘玉兒時的模樣。</br> 她心中輕嘆一口氣，隨后畢恭畢敬對南晚煙道，“王妃，王爺傳話說，晚上會來湘林院陪您和小主子們用晚膳。”</br> “顧墨寒要來？”</br> 此言一出，南晚煙黛眉微挑，眼底閃過一絲詫異。</br> 他來干什么？</br> 她的星眸微動，眉頭一皺，警覺起來。</br> 難道說顧墨寒不消停，還想著來折騰她的閨女們？</br> 不過，就算真是這樣，她也不怕。</br> 反正顧墨寒也翻不出什么花來。</br> 想到這，南晚煙心中定了定。</br> 她緊了緊懷中的小包子，下巴在小包子溫軟的頭頂蹭了蹭，“那就讓他來吧，吃個飯而已。”</br> 小包子在南晚煙懷里動了動，忽閃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透著幾分天真可愛，“娘親，壞叔叔晚上要來嗎？”</br> 小蒸餃也在旁一直豎著耳朵，此刻聽聞顧墨寒要來，臉上雖然不屑，但心里隱隱有些雀躍。</br> “哼，那我不要挨著他坐！我要和娘親坐！”</br> 南晚煙失笑，小孩子的世界還真是純真的可愛。</br> 她寵溺地揉了揉小蒸餃的臉蛋，語氣慈愛，“好，你們都挨著娘親坐，娘親左手抱一個右手摟一個，讓他坐對面好不好呀？”</br> 小蒸餃立馬甜甜笑了，歪著頭看向南晚煙，“好！娘親最好啦！”</br> 小包子也點點頭，朝小蒸餃伸出肉乎乎的小手。</br> 小蒸餃立刻牽了起來，朝南晚煙道，“娘親，我們想和湘玉阿姐去后院玩，好不好哇？”</br> 南晚煙粲然一笑，將小包子放到地上，“去吧，記得帶上辣不辣一起。”</br> 姐妹倆一蹦一跳著去找辣不辣了，湘玉則是急急追在后頭叮囑著，“小主子們慢點，千萬別摔著了！”</br> 南晚煙注視著姐妹倆漸行漸遠的背影，玉手托腮思忖起來。</br> 她那顆剩下的真心藥丸，看來最近是送不出去了。</br> 不過正好，她也不想再給云雨柔任何機會。</br> 既然要打白蓮花的臉，那就要打得徹徹底底，讓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才過癮。</br> 不然，就算給她吃了藥，若又讓她像今日一樣找到法子金蟬脫殼，那可就太沒意思了。</br> 南晚煙想著想著就打起了哈欠，“湘蓮，還有多久用晚膳？”</br> “回王妃，大約還要兩個時辰。”</br> 南晚煙咂咂嘴，索性趴在桌子上閉了眼睛，“那還來得及，過半炷香之后你再喊我，我去準備晚膳。”</br> 說罷，她都不給湘蓮說話的機會，就這樣沉沉睡了起來。</br> 湘蓮有些無可奈何，這天不冷不熱的，最是容易感上風寒的時候。</br> 算了，還是去側屋尋找條披風來吧。</br> ……</br> 這頭，顧墨寒也回了王府。</br> 剛剛在路上，他絞盡腦汁，終于想到了如何既不讓兩姐妹害怕，又能讓她們心甘情愿自己張嘴的辦法。</br> 顧墨寒頗有些自豪，于是嘴角微揚了起來，心中也是一松。</br> 這時，高管家走了進來，“王爺。”</br> 聽到聲音，顧墨寒瞬間像是觸電般一激靈，面上立馬恢復了往日的冷郁。</br> 顧墨寒負手而立，“何事？”</br> 高管家欠身，語氣帶著笑意，“老奴是來替云側妃問話的，她想問您，今晚在不在竹瀾院歇著？”</br> 去竹瀾院？</br> 顧墨寒劍眉一凜，張了張嘴，但最后作罷，“本王親自去說。”</br> 他曾承諾她要圓房，卻不知為何莫名有些抗拒。</br> 顧墨寒心里有愧，但如今閨女的事情比天大，也只好讓雨柔再受些委屈了。</br> 她應該能理解。</br> 顧墨寒袖袍一揮，剛想趕去竹瀾院，就見一個小廝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王爺！宮里來人了！”</br> 宮里？</br> 顧墨寒和高管家都是眸光一斂，這個時候，宮里會有什么人過來？</br> 話音剛落，顧墨寒抬眸，便看見小廝身后跟著一個人。</br> 正是太后身邊的李嬤嬤！</br> 李嬤嬤欠身對顧墨寒行禮，“老奴見過王爺。今日，老奴是奉太后之命前來。”</br> “太后娘娘宣您和王妃一起，進宮覲見。”</br> 顧墨寒眼眸微瞇，語氣低沉，“現在？敢問李嬤嬤，何事這么匆忙？”</br> 最近他也未曾得罪南晚煙，更沒有什么事情能夠驚動太后她老人家。</br> 李嬤嬤看著顧墨寒淡淡一笑，蒼老的臉上卻難辨陰晴。</br> “王爺進宮自然就知道了。不過現在，還是請王爺先帶老奴去找王妃吧？”</br> 這翼王府里的風言風語可傳的快得很。</br> 這些時日里發生的事情，太后早就已經知曉了七七八八。</br> 而這次召翼王夫妻進宮的目的，也是想親眼看看南晚煙過的到底好不好。</br> 顧墨寒知道無法違抗，冷著臉帶李嬤嬤去了湘林院。</br> 到了院門口，顧墨寒忽地想到還有兩個小丫頭在，他眼神一顫，忽然伸手擋在李嬤嬤跟前，“本王去吧。”</br> “畢竟是本王的王妃。”</br> 那兩個小丫頭是他認定的女兒，只要鑒定結果一出來，他便要昭告天下，給兩個女兒最好的，讓她們風風光光，而不是藏頭露尾背上“野種”的罵名。</br> 所以現在，沒必要讓李嬤嬤知道太多。</br> 說罷，他示意于風開門。</br> 于風心領神會，只開了一道小縫，顧墨寒便立刻閃身進去。</br> 還沒等李嬤嬤把頭探過去，于風就把門關上了。</br> “嬤嬤還請在院外稍等片刻。”</br> 這湘林院里，可藏著兩個小祖宗，雖然不知王妃為何不讓旁人知曉她們的存在，但總歸還是小心為好。</br> 李嬤嬤雖然滿腹狐疑，但她好歹是宮里的人，早就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便也沒再多說什么。</br> 顧墨寒一進院子，就看到南晚煙趴在槐樹下的石桌上。</br> 她眼睫纖長，呼吸恬靜，是在小憩。</br> 他眉頭一挑，走過去推了推女人的頭，“別睡了，收拾下隨本王進宮。”</br> 南晚煙驚醒，黛眉微蹙，“半炷香這么快就到了？”</br> 她睡眼惺忪地直起身，伸了個懶腰，卻看到眼前是一個冷若冰山的男人。</br> 她猛然清醒過來，想起剛剛男人的話，頓時滿臉戒備——</br> “你剛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