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馬有人附和顧墨寒,“九皇子說的在理!姜丞相,你如此信誓旦旦,面對這些棘手的情況,你可有什么好辦法?”</br> “就是啊,站著說話不腰疼,有能耐你去打一個我看看!”</br> “不會說話就別說了,沒人當你是啞巴!”</br> 謾罵聲鋪天蓋地般朝姜丞相襲去,姜丞相臉色難堪,有怒難言。</br> 封央和夜千風忍不住勾唇笑了下。</br> 除了公主,誰也別想得到顧墨寒半點溫柔,何況,他恐怕比他們更想救出公主吧。</br> 秦隱淵的目光一直落在顧墨寒身上,他的眼睛重重瞇起來,不知在想些什么。</br> 朝臣們的爭論聲越來越大,還是方才那兩撥處于對立面的人在爭論,就等著秦嘯一聲令下。</br> 顧墨寒見勢頭正好,清凜的眼神淡淡落到秦嘯身上,“兒臣不過是提議,最后的選擇,還是要由父皇來完成。”</br> “但眼下,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br> 秦嘯的內心是煎熬的,也是真的動搖難以抉擇。</br> 想當初他也是個野心勃勃的帝王,但隨著年紀增長,這種野心似乎消減不少,而且如此大敗局面,怎么做才是對天勝最好的,也是他身為帝王該琢磨的,不該再為自己的野心買單了。</br> 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叩在龍椅上,眼神掃過殿里嘈雜的人群,最終落到倨傲狂妄的封央和夜千風身上,眸色狠狠一沉。</br> 就算他現在心態變了,也依舊不滿大夏這群人的做派。</br> 明明是昔日的戰敗國,今日竟如此目中無人,簡直放肆!</br> 南晚煙也就算了,畢竟是他的兒媳,他可以給點面子,但這些人……</br> 他眼神忽閃已經下定決心,重重地拍案,“行了,都別吵了!”</br> 殿內立馬安靜下來,所有人眼巴巴地瞪著秦嘯開口。</br> 秦嘯看了顧墨寒一眼,看向封央等人,“既然你們說,議和是陸繹瀾的主意,那就等他什么時候到了,什么時候再讓你們見南晚煙,再談!”</br> 朝臣們心思各異,面面相覷一眼。</br> 議和期間,雙方是可以休戰的,他們也能喘息一會兒,興許還能有別的轉機。</br> 封央和夜千風卻略顯不悅,二人剛要反駁,就見顧墨寒暗中朝他們遞了個眼色。</br> 兩人只能按兵不動,恢復平靜地應道,“可以。”</br> “等三皇子到天勝時,咱們再坐下來,好好談談!”</br> 秦隱淵今日難得沒怎么開口,眼神在幾人身上盤桓許久,高深莫測。</br> 這件事暫時定下,秦嘯也疲了,皺眉催促著顧墨寒道,“既如此,溯兒你去安排使臣們的住所吧。”</br> 顧墨寒微微頷首,冷鷙狹長的眼底劃過一抹深色,“是。”</br> 帝王甩袖而去,秦隱淵默不作聲的跟上,等他們走后,其余官員才唉聲嘆氣地陸續離開。</br> 姜丞相最是惱火憋屈,自己的女兒不僅一夜未歸,現在還跟大夏的人鬧成這副模樣,天勝是半點沒討到好處。</br> 他臉色難看地走到顧墨寒等人跟前,冷哼一聲道,“天勝大亂,一切都如九皇子所愿,你滿意了?”</br> 顧墨寒狹眸似刃的覷他一眼,根本沒搭理,轉身離開,對封央和夜千風道,“走吧。”</br> 姜丞相臉色鐵青,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氣呼呼眼睜睜的看著幾人走遠。</br> 顧墨寒等人離開大殿后,幾個大夏的將士立馬圍上來,一臉期待地發問。</br> “情況如何?”</br> 封央和夜千風默契地看向顧墨寒,有他在此處,幾人似乎下意識地將他視作主心骨。</br> 顧墨寒輕抿薄唇,幽深漆黑的眼底劃過一抹深色,“局勢不容樂觀,但還算明朗,等出宮再說。”</br> 幾個將士面面相覷,揣著忐忑的心情點點頭,“是。”</br> 顧墨寒領著幾人去到京城最繁華的客棧,暫且安頓下來。</br> 此刻幾人聚集在一間客房里,桌上擺著熱茶,卻無人有心飲茶,全都直勾勾地盯著顧墨寒。</br> 其中一個大夏將士實在沒忍住,焦慮又急躁地問出聲,“皇上,公主到底還能不能被天勝的人放出來啊?”</br> 封央和夜千風也十分關心,靜等顧墨寒回答。</br> 顧墨寒修長的手指沿著桌邊敲響,語氣不疾不徐,“放心,無論如何,朕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br> 話落,幾個將士這才心安下來,紛紛長舒一口氣。</br> 不愧是西野的帝王,就算顧墨寒才剛恢復記憶不久,可說話辦事還是從前那個感覺。</br> 莫名的,就讓人很有把握。</br> 封央的眉頭自從出宮以來一直皺著,聽顧墨寒這么說,她好看的眉眼沉了沉,周身帶著冷意。</br> “話雖如此,可今日我看秦嘯的態度并不明確,我們都已經逼到這份上,他卻還不愿松口,偏要等到三皇子來再談。”</br> “若是再拖下去,公主的安危不能保障,我等便只能來硬的了。”</br> 將士們義憤填膺,氣勢洶洶。</br> 顧墨寒英挺的劍眉擰了擰,羽睫下的鳳眸深邃冷郁,他深深看了封央一眼。</br> “朕不知道三皇子給你們下了什么指令,但眼下你們在天勝,大軍來臨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br> “況且,朕本來也沒期望今日能一舉拿下天勝,軟硬兼施,才是我們最好的打算。”</br> “軟硬兼施?”眾人同時疑惑出聲,唯獨夜千風眼神忽閃,別有深意地看著顧墨寒,“皇上的意思,難道是……”</br> 顧墨寒撞上夜千風那雙淺棕的眸子,愈發覺得此人眼熟,無端讓他想到當初跟著自己的無風。</br> 他半瞇起眼,卻沒過問,微微頷首應下,“嗯。”</br> “朕正有此意,既然硬手段上完了,自然該來點軟的,此事朕不好出面,就交給你去辦吧。”</br> 夜千風心領神會,“我明白了,這就去辦。”</br> 而后,他轉身離開嘈雜的客棧。</br> 幾個將士和封央聽著顧墨寒跟夜千風就像在打啞謎似的,一頭霧水。</br> “皇上究竟想做什么?”</br> 封央和幾個大夏將士一頭霧水,都不解顧墨寒此舉究竟是何意。</br> 但他們見男人游刃有余地垂眸飲茶,心中竟也跟著冷靜下來……</br> 宮里,秦隱淵跟隨秦嘯回到御書房,就見秦嘯心煩意亂地掀翻了奏折,一屁股坐下去,眼神幽怨不悅地盯著他。</br> 秦隱淵許久不曾看到他這樣,長眉微微挑起,“皇兄怎的煩擾成這副模樣?”</br> 秦嘯長嘆一聲,揉著太陽穴頭都大了,語氣抱怨道。</br> “樁樁件件的事情就跟洪水來潮似的,迅猛又猝不及防,你讓朕如何不煩擾。”</br> “崇凜啊,朕問你一句,是不是朕真的老了,今日在那朝堂之上,居然連幾個年輕人都說不過,還叫他們囂張起來了!”</br> 秦隱淵看著他,往日那個鐵血冷酷的帝王,今日卻像少年時遇到煩心事那樣,不免失笑。</br> 他輕聲寬慰兩句,“并非皇兄老了,年輕人本就輕狂,說話沒有分寸,且封央和夜千風仗著如今西野大夏結盟,咱們天勝定無勝算,才會如此目中無人。”</br> “是么……”秦嘯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回應秦隱淵的安慰。</br> 他招招手,示意秦隱淵坐過來,“你過來,陪朕好好坐一會兒。”</br> 秦隱淵面色不虞地去到他身旁,見秦嘯又要倒酒喝,他蹙眉按住秦嘯的手,“少喝點吧。”</br> 到底是親弟弟的規勸,向來嗜酒的秦嘯竟然破天荒地聽了,嘟囔兩聲收回手。</br> “朕就是想不明白,前幾日西野和大夏的軍隊,離天勝千萬里之外,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使臣都已經到跟前了,天勝的消息竟如此閉塞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