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千風這樣狠厲的言辭羞辱一番,姜丞相顏面盡失,后槽牙磨得咯吱作響。</br> 偏偏這時候,周圍的百姓們也都朝他指指點點,故意大聲道,“姜丞相,你到底能不能行啊!”</br> “你還想耽誤多少時間,難道就不怕西野打過來了嗎!”</br> “趕緊的!九皇子是去議和的,你這人還這么囂張,是想讓我們更不占理嗎?!”</br> 姜丞相怒火中燒,還想替自己辯解幾句,誰知這時顧墨寒一腳踹在馬腹上,馬兒抬起前蹄,不停地打著響鼻。</br> 粗糲的呼吸帶著口水全噴到姜丞相臉上,他面容僵硬難堪,當場就想破口大罵。</br> 下一秒,顧墨寒徑直越過他,朝宮門的方向走去,回眸淡淡看了封央和夜千風一眼。</br> “用不著此人,本殿下帶你們進宮。”</br> 封央一言不發地收槍,冷蔑地掃了姜丞相一眼,打馬跟上顧墨寒,夜千風和一眾侍衛也視姜丞相為無物,不緊不慢地走在封央身后。</br> 被這幾人接連無視,還被馬噴了一臉口水,姜丞相此刻的怒氣值飆升到極致,偏偏發不出來,只能憋在心口無能狂怒。</br> 他狠狠跺腳,不得不迎著百姓們嫌惡憤怒的目光,拔腿追上騎馬的幾人。</br> 如今京中百姓幾乎都知道顧墨寒等人的來意,所以他們所到之處,一路暢通無阻。</br> 那些抗議朝廷,提倡議和的百姓們紛紛主動讓道,將原本水泄不通的路清出來。</br> 姜丞相氣喘吁吁地跟在幾人身后,到宮門前的時候,腿都快跑斷了,還不得不端著架子裝腔作勢。</br> “這都要進宮了,幾位還是下馬步行吧。”</br> 封央等人也不跟他廢話,利落地下馬進宮,全程沒看過姜丞相一眼。</br> 姜丞相此生都沒被人這么忽視過,之前顧墨寒無視他也就算了,現在這幾個大夏來的人,竟然也不理會他,甚至連侍衛都不把他放在眼里!</br> 真是豈有此理!</br> 忽然,他們的腳步齊齊頓住,紛紛朝一個方向望去。</br> 秦隱淵一襲深藍長袍,腳踩云紋靴,長發松散地系在身后,勾勒出他修長白皙的脖頸。</br> 他望著迎面走來的幾人,狐貍眼微微瞇起。</br> 情況他已經聽說了,只是沒想到,封央竟然也來了。</br> 辛幽跟在他身側,頓時覺得空氣冷凝起來。</br> 當真是冤家路窄。</br> 姜丞相見到秦隱淵,恭敬地拱手行禮,“臣,見過崇凜王。”</br> 秦隱淵絲毫沒理他,眼神玩味戲謔地盯著顧墨寒幾人,恍惚間,就好像回到了當初在大夏的時候。</br> 他沉沉地開口,“多諷刺啊,幾個月前天勝的那群人,如今在天勝聚齊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br> 姜丞相知道今日自己是說不上話了,自覺地閉嘴退到一旁。</br> 時隔三月再見到秦隱淵,封央的恨意和憤怒如洪水般傾瀉,眼底燃起激怒的火光。</br> 她狠狠握緊拳,毫不掩飾對秦隱淵的殺意,冷笑道,“程書遠,好久不見。”</br> “你最好祈禱別落在我手里,否則,我定要讓你千倍萬倍地還回來,以祭我夫在天之靈!”</br> 姜丞相聽到這話,先愣了愣。</br> 剛才封央一直沒說話,他還以為她是啞巴,沒想到一開口就這么狠,恨意滿滿。</br> 秦隱淵不屑地輕笑,“就憑你?”</br> 封央手中的長槍滑地,攥的咯吱響,夜千風立即握住了她的手腕,“封央。”</br> 封央明白孰輕孰重,深呼一口氣,努力藏起了心里滔天的怒火。</br> 云恒的仇要報,但不急于這一時,救出公主才是當務之急。</br> 秦隱淵沒再管她,轉瞬與顧墨寒四目相對。</br> 二人的眼神鋒芒畢露,都帶著極端的冷意跟煞氣,叫人不寒而栗。</br> 秦隱淵細長的狐貍眼微微瞇起來,笑容無比滲人。</br> “原來你昨日甩了本王的人,是去見封將軍了。”</br> “怎么,想叛國?”</br> 顧墨寒反唇相譏,“四皇叔誤會了,皇侄不過是在撥亂反正而已。”</br> “撥亂反正?”秦隱淵細長的眉頭挑了挑,眼底蒙上一層冷色,“身為天勝的皇子,暗中與敵軍首領會面,今日還招搖地將敵軍放進城來,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撥亂反正?”</br> “早知你那么喜歡大夏,本王當初就該成全你,又何必將你帶回來,白白養了個白眼狼在身邊。”</br> 聞言,封央和夜千風冷嗤,當初若非程書遠暗中使壞,根本就不會變成如今的局面,更別談顧墨寒是白眼狼了。</br> 顧墨寒卻不在意,漠然地壓下唇角。</br> “四皇叔說什么都行,不過這句話,皇侄也想原封不動地還給四皇叔。”</br> “有錯誤就是要及時糾正,才不會錯上加錯,既然四皇叔認為當初不該救皇侄,那就該早些跟皇侄撇清關系,一廂情愿,注定長久不了。”</br> 他一語雙關,在說他自己,也是在說南晚煙。</br> 秦隱淵修長白皙的指節動了動,薄唇溢出一聲冷笑。</br> 姜丞相莫名覺得周圍氣壓都變低了,就在這時,吳公公火急火燎地趕來,看到一群人站在此處針鋒相對,趕緊道。</br> “哎喲,諸位就別在這兒站著了,皇上和各位大人都在北辰殿等得著急了!”</br> 顧墨寒冷掃了秦隱淵一眼,長腿邁開往宮里走,一群人跟上。</br> 秦隱淵也邁腿跟上,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絲毫沒有減淡。</br> 與此同時,北辰殿上。</br> 秦嘯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皺眉看向殿中跪著的侍衛,“你說在長公主府沒見到駙馬?”</br> 侍衛顫顫巍巍地頷首,“回皇上,屬下的確沒見到駙馬,就連長公主也不知道駙馬去哪兒了。”</br> 秦嘯煩心,“他肯定又出去挖他的草藥去了。”</br> “偏偏在這么重要的時候,罷了,你先退下吧。”</br> 侍衛如釋重負,趕緊轉身離開大殿。</br> 朝臣們面面相覷,大家已經在此等了快一個時辰,可關鍵的人物,誰都沒到。</br> 大家愈發焦灼,忽聞殿外傳來吳公公焦急的聲音。</br> “到了到了,皇上,九皇子和幾個大夏使臣,還有崇凜王都到了!”</br> 終于來了!</br> 眾人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個究竟。</br> 侍衛們都在殿外候著,辛幽也不例外,姜丞相進殿后,就迅速位列朝臣之中,面色緊繃。</br> 顧墨寒都和秦隱淵分別一左一右地走在最前,叔侄倆仿若至明至暗的分界線,一人黑袍如墨,一人藍衣如洪,界限分明。</br> 而封央甲胄披身,明明是個女人,身上卻侵染了殺戮之氣,被她掃過一眼的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覺得喉嚨一緊。</br> “那就是封央?”</br> “銀色鬼面,還有那猙獰的疤痕,應當是了。”</br> “竟然是她親自來了,那留在前線的,莫非是大夏那位三皇子,千煞王陸繹瀾?那她身邊的男人是誰,看著像文官……”</br> 眾臣壓低聲音小心地討論著,都不敢過于聲張。</br> 幾人在大殿中間停下,顧墨寒和秦隱淵先朝秦嘯躬身,“兒臣/臣弟,參見父皇/皇兄。”</br> 封央和夜千風倒沒那么隆重,只是淡淡地拱手,不卑不亢的模樣,“大夏來使,見過皇上。”</br> 秦嘯皺眉,“都免禮吧。”</br> 他深深看了封央一眼,“這位姑娘看上去威風凜凜,應該就是封將軍吧?”</br> 本以為會是一個好的開端,封央卻不買賬,眼神冷郁地直望向秦嘯,語氣不容置喙,“皇上不必說這些客套話,想必你應當知道我們今日來的目的。”</br> “今日若是見不到鳴凰公主,議和之事也不用談了,等皇上將公主請來,咱們再慢慢聊,如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