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寒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低啞的嗓音如淬寒冰，“皇后言重了，本殿下從未將過去放在心里過?！?lt;/br> 皇后沒聽出他話里的嘲諷，還以為事情有了轉機，趕緊又道，“還是你心胸寬廣，既然如此，本宮請你幫忙，幫本宮把太子救回來?！?lt;/br> “他還在西野那群賊人手里，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本宮就這么一個兒子，他是你的兄弟，更是咱們天勝未來的希望，你一定，一定要將他平安帶回來！”</br> 她語氣激動，就差給顧墨寒挑眉跪下了。</br> 旁邊的宮婢都有些驚詫，要知道皇后娘娘向來高傲，她還是頭回見到娘娘如此低三下四地求人。</br> 南晚煙瞥了眼皇后，眼中有憐憫，卻也只剩憐憫了。</br> 同樣身為母親，她明白皇后的心情。</br> 但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當初對顧墨寒這么不好，現在求著他去救人，憑什么？</br> 顧墨寒面無波瀾，冷冰冰地吐字道，“他是個男人，死不了。”</br>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牽著南晚煙進殿。</br> 皇后的笑容僵在臉上，心里一陣發涼。</br> 她差點站不住腳，好在宮婢及時將她扶住，擔憂地發問，“娘娘，娘娘您怎么了？”</br> 皇后目光呆滯地看著顧墨寒越走越遠，心里壓著一塊大石頭喘不上氣，說不清是恨怒，還是對秦逸然的擔憂。</br> 完了，顧墨寒怕是對她積怨頗多，不肯伸出援手了……</br> 此刻的北辰殿里，不少人都在低聲竊竊私語，猜測秦嘯的意圖。</br> 秦嘯環視一周，并未發現某個熟悉的身影，皺眉質問道，“姜丞相呢，你們有誰見過他？”</br> 大家面面相覷，而后茫然地搖搖頭，唯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出聲道，“回皇上，姜丞相他方才還在宮里，可后來聽說家中有事，就急匆匆地回府了?！?lt;/br> “但您現在急召，丞相他不會不來，恐怕還在路上吧。”</br> 秦嘯冷哼一聲也沒多說，擺擺手示意眾人肅靜。</br> “罷了，他來不來都無所謂，朕突然找你們來，只為一件事——”</br> 話沒說完，殿門口忽然傳來報信太監拔高的語調，“九皇子、孟姑娘到——”</br> 秦嘯眼神忽閃，把沒說完的話咽下。</br> 群臣震驚，紛紛往門口望去，臉色各異。</br> 只見顧墨寒和南晚煙手牽著手進殿，絲毫不避諱周圍人的視線。</br> 夫妻倆十指緊緊相扣，親密無間。</br> 群臣心中大駭，不由得眼神異樣地討論起來。</br> “這，九皇子前日才因為孟芊芊被鞭刑，現在居然還敢拉著孟芊芊來殿上？”</br> “得虧姜丞相不在，要是他看到這一幕，豈不是臉都要氣綠了？”</br> “這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看見了竟然也不阻止，難道這么快就和好了？”</br> “九皇子終究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哪能舍得真罰，咱們還是別胡亂臆測了，等皇上開口吧?！?lt;/br> 議論聲紛紛傳進兩人的耳朵里，他們卻恍若未聞，來到殿前，畢恭畢敬地給秦嘯跪下。</br> “兒臣/臣女，見過父皇/皇上?！?lt;/br> 秦嘯頭疼，擺擺手，“平身吧?！?lt;/br> 這態度，頓時又掀起一陣軒然大波。</br> 看樣子，皇上是認可九皇子和孟芊芊在一起了？</br> 大家心里好奇的要命，卻誰都不敢開口發問，生怕猜錯君心，惹得龍顏大怒。</br> “多謝父皇/皇上。”夫妻倆不約而同地開口，起身時，雙手依舊緊緊牽著。</br> 秦嘯狹眸，視線落在二人牽著的手上，眉頭不著痕跡地擰了擰，也沒多說什么。</br> 他輕咳兩聲，驀然看向眾人，“正好溯兒他們來了，朕就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lt;/br> “今夜召你們過來，是溯兒準備出征了，有幾條旨意，朕想盡快宣布，也好讓溯兒抓緊時間出征！”</br> 朝臣們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后，全都欣喜若狂。</br> “九皇子愿意出兵了，咱們天勝有救了！”</br> “這樣一來，太子殿下也能回來了！”</br>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br> 顧墨寒和南晚煙對視一眼，眼神微深。</br> 此次究竟是出兵，還是利用這十萬兵力牽制天勝講和，只有他們心知肚明。</br> 秦嘯早料到眾人會是這個反應，此刻他也是欣慰的。</br> 不論如何，算是解決了眼前的燃眉之急。</br> 這一陣興奮勁兒過去，大家漸漸安靜下來，就連有些不滿顧墨寒和南晚煙在一起的朝臣，也都不得不妥協，屏息等待秦嘯宣旨。</br> 秦嘯深深看著南晚煙，語氣沉冷道，“既然太傅嫡女孟芊芊與崇凜王并無感情，那朕也不強求，特在此廢除二人的婚約。”</br> “從今日起，孟芊芊和崇凜王，不再是未婚夫妻，往后也可以自由婚配。”</br> 群臣的臉色十分精彩，有人歡喜有人憂，但更多是見風使舵的人，笑容諂媚地逢迎，“皇上英明！”</br> 南晚煙用力握了握顧墨寒的掌心，瀲滟絕美的眼瞳里閃爍深意。</br> 如今秦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下旨，她和程書遠的捆綁，也算是名正言順地解除了。</br> 她跪下，語氣平靜，“臣女，多謝皇上。”</br> “嗯?！鼻貒[淡淡地應了聲，又接著道，“另外，朕封你為三品醫官，待溯兒行軍之時，你便隨著他一同出發，到了軍營，記得恪守本分，莫要讓朕失望！”</br> 他話里有話，南晚煙心領神會，面上卻沒表現出分毫，斂眉回道，“臣女明白。”</br> 這二人看似平常的對話，卻讓眾人炸開了鍋。</br> 他們本來以為秦嘯解除了孟芊芊和秦隱淵的婚約也就罷了，沒想到如今竟然還封她做三品女醫官，讓她隨軍出征，這可是史無前例的事?。?lt;/br> 秦嘯又看向顧墨寒，“溯兒，前線戰事吃緊，刻不容緩，朕知道你有傷在身，但軍情不能耽擱，你即刻馳援前線大軍，務必要讓西野知難而退！”</br> 顧墨寒漆黑冷鷙的眼底劃過復雜之色，清雋白皙的俊臉卻十分平靜。</br> 他拱手行禮，嗓音清冷好聽。</br> “兒臣領命！”</br> 一樁大事了卻，秦嘯長舒一口氣，擺擺手示意兩人退下，“好了，朕沒什么要說的了，你們二人準備準備，速速出宮吧。”</br> 夫妻倆異口同聲地應下，“是?！?lt;/br> 群臣嘩然，也都不約而同地露出欣慰喜悅之色，跪在地上為顧墨寒送行。</br> “恭送殿下、孟姑娘——”</br> “愿殿下此去一帆風順，大敗西野！”</br> 看著這些人期盼的眼神，南晚煙眉頭緊鎖。</br> 國不一樣，立場也就不一樣，她理解但難免不適。</br> 畢竟是你死我活的事情，雖然顧墨寒不會真的出征，他們的殷切期盼讓她有點難受。</br> 夫妻倆攜手往外走，還沒走出大殿，幾道熟悉的身影迎面朝他們走來。</br> 姜之瑤走在最前頭，眼神得意又充斥著嫉恨，她手里高舉著丞相的令牌，語氣輕蔑地大喊道。</br> “皇上且慢，臣女有事啟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