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煙臉色稍沉,“我只是想離開天勝,不想殺人,何況你救過我,我更不可能殺你,這藥只是會讓你暫時失去功力而已,不會有別的事。”</br> “不過現(xiàn)在也沒用了,解藥給你,你自己拿去吃吧。”</br> 她扔了一個瓶子給秦隱淵,秦隱淵接過,緊緊地攥在手里,眼神愈發(fā)晦暗沮喪。</br> 男人勾唇,自嘲似的笑笑,也不知在對誰說。</br> “我以為公主舍不得殺我,是對我還有些感情,卻不想,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br> “可我不明白,一直以來,我對公主難道還不夠好嗎,他能給你的,我照樣可以,憑什么顧墨寒就可以得到你的垂憐,而我現(xiàn)在,只配拿一瓶解藥?”</br> 南晚煙皺眉,不知道他怎么了,但總覺得程書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不尋常,和她認識的他截然不同。</br> 她抿抿唇,語氣平靜些許,“程書遠,這不一樣。”</br> “有什么不一樣?”秦隱淵倏地抬眸,也不知是中毒所致,還是額前的碎發(fā)耷拉下來,遮住他一半漆黑的瞳眸,顯得更加頹廢冷郁。</br> “是不是只要我比他早點遇到你,你就會愛上我,而非他?”</br> 南晚煙沒說話,秦隱淵蜷了蜷修長的手指,語氣越來越平緩,甚至沒了起伏,“今日得知你逃跑以后,我想了很多。”</br>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你那么費盡心思,到頭來還是想拉著顧墨寒一起走,甚至不惜大鬧一通,搞出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br> “我本以為我們的關系早已經開始緩和,沒想到,依舊隔著山海,且山海不可平。”</br> 南晚煙瞧著他反常的模樣,眉頭越皺越緊。</br>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在我看來,你對我并非喜歡,就是對物品的占有,偏偏又得不到所以有了執(zhí)念,我勸你趁早放下,因為不可能會有回應。”</br> 不可能得到回應么。</br> 秦隱淵忽然低聲笑了,五官隱匿在陰影中,叫人徹底看不清眼底的情緒。</br> 他這一生,從未對誰心動過,卻不想第一次動心,就被人將心撕扯的千瘡百孔。</br> 那種痛,遠比年少時被人一劍貫穿胸膛來的洶涌,仿若有人將其碾碎,再攪進泥地里,粗糲又尖銳的痛感,讓人喘不過氣。</br> 南晚煙見他反常,剛準備開口,秦隱淵倏地抬眸,沒有回答她,而是沙啞著嗓音再次強調。</br> “顧墨寒的記憶回不來了,那是你親手抹去的,你不可能等到他。”</br> “今天是你唯一離開的機會,你既然現(xiàn)在回來了,那就別想再走了。”</br> 說完,他難得沒等南晚煙開口,起身徑直離開。</br> 南晚煙錯愕在原地,看著秦隱淵逐漸遠去的背影,似乎盡顯單薄悵然。</br>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程書遠今天的反應過分冷靜了,按理說他應該特別憤怒才對,他要是當著她的面怒罵譏諷指責都好,偏偏什么都沒做,令人心中不安……</br> 她蜷緊纖細蒼白的手指,還沒深入思索,牢門前出現(xiàn)了吳公公的身影。</br> 他笑容可怖,語氣尖細地道,“孟姑娘,皇上有請——”</br> 皇城內風云涌動,丞相府里卻別有一番光景。</br> 今日一朝得勝,姜丞相喜氣洋洋地回府,立馬讓人喊來姜之瑤到前廳議事。</br> 姜之瑤趕到的時候,就見自己爹爹滿臉笑容地坐在椅子上,十分悠閑地抿茶。</br> 她心中大喜,還以為事情有所轉圜,趕緊上前問好。</br> “之瑤見過爹爹,不知爹爹今日心情怎么如此好。”</br> “難道……是之瑤之前求您的事情有著落了?”</br> “是有著落了。”姜丞相放下茶杯,別有深意地盯著姜之瑤,看到閨女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他開口繼續(xù)道,“從今往后,你不許再跟九皇子有任何來往。”</br> 姜之瑤笑容一僵,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拽了拽衣袖。</br> “父親這是什么意思,您之前不是說,可以再給之瑤一次機會嗎?”</br> 姜丞相冷哼,今日他心情好,倒沒怎么跟姜之瑤發(fā)脾氣,只是斥責道,“我不過是說說而已,但從今日開始,你沒有機會了。”</br> “九皇子已經跟那孟芊芊搞在一起了,這兩人身為嬸侄,卻不知廉恥甚至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這樣的男人,你要來有何用,丟了我們丞相府的臉面?”</br> 什么,夫妻之實?!</br> 姜之瑤如遭雷劈,俏臉肉眼可見的迅速白了。</br> 她顫抖著雙手,卻還不死心,沙啞著嗓音道,“可是,可是即便如此,皇上也絕對不可能同意九皇子娶孟芊芊的!”</br> “女兒心悅九皇子,哪怕機會再渺茫,也想爭取一次,畢竟他才是天勝未來的正統(tǒng),如今的太子有哪點比得上他?!”</br> 姜丞相的臉色略顯陰沉,見姜之瑤執(zhí)迷不悟,冷聲道,“別妄想了,就算九皇子再優(yōu)秀,再受皇上寵愛,跟你,也絕無可能。”</br> 姜之瑤不明所以,眼眶猩紅地質問,“為什么,難道就因為爹爹討厭他?”</br> 姜丞相瞇眼睨向她,“你可知道,秦閻溯的真實身份是誰?”</br> 真實身份?</br> 姜之瑤微怔,語氣十分疑惑,“還能有什么身份,他不就是咱們天勝的九皇子,皇上最寵愛的兒子嗎?”</br> “天真。”姜丞相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女兒一眼,“若他的身份真有這么簡單,為何過去的二十幾年,從沒有人知道這個皇子的存在,就連我安插在宮里的人,也根本沒聽說過半點風聲。”</br> “幾月前,他隨崇凜王忽然出現(xiàn)在天勝,一夜之間就成了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你好好動腦子想想,一切當真有這么簡單嗎?”</br> 他一連串的反問,讓姜之瑤也開始動搖。</br> 此前從沒有人質疑過秦閻溯的身份,就算質疑,也都被皇上當場處置了。</br> 現(xiàn)在想來,秦閻溯的出現(xiàn)的確太過蹊蹺,就像是憑空而來的一人,不僅有謀略有武藝,還備受大家尊敬喜愛。</br> 皇上最是尚武,身邊有這么一個皇子,應當早就重用了,根本輪不到秦逸然當太子,可偏偏直到三個月前,都沒人清楚秦閻溯的存在……</br> 她眼神猛地一滯,難以置信地看向姜丞相,“聽爹爹的意思,您知道九皇子的身份?”</br> 姜丞相若有所思,眼底隱隱閃爍著耐人尋味的光芒,“秦閻溯從來都不是什么天勝九皇子,他其實,就是被世人都以為的,為大夏公主跳崖喪命的西野帝王——顧墨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