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寵愛的可不止他顧墨寒一個,何況秦隱淵也不是好東西,總欺負她孩子,甚至連她侄子都沒放過,現在她必須掀起這叔侄二人的爭斗,就不怕他們不會兩敗俱傷。</br> 到時候無論誰倒了,對她的兒子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br> 這話太后都不好反駁,畢竟此事確實是他們對不起秦隱淵在先。</br> 秦嘯在中間兩頭為難,看看秦隱淵,再看看顧墨寒,沉聲問道。</br> “溯兒,你還不認錯嗎?”</br> 顧墨寒深黑的鳳眸劃過一抹冷意,嗓音沉穩低啞地出聲,“兒臣自知理虧,也對四皇叔有愧,兒臣愿意領罰。”</br> 說著,他鋒冷的眼神射向秦隱淵,意有所指,“再怎么說,做人都不應該奪人妻子,毀人家庭,此舉,的確是厚顏無恥。”</br> 旁人聽不出端倪,都以為顧墨寒在自嘲,只有南晚煙知道,他現在恢復了記憶,剛才這句話,是在指桑罵槐,說程書遠拆散了他們夫妻二人,更破壞了他們的家庭。</br> 秦隱淵半瞇起狐貍眼,不知怎的,從顧墨寒的眼底看出些許不同以往的敵意,但很快,他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br> 若是顧墨寒恢復了記憶,不應該這么破罐子破摔。</br> 眾人都沒開口,顧墨寒又接著道,“況且母后有一點說錯了,四皇叔和孟姑娘婚約未定,大禮未成,孟姑娘頂多只能算四皇叔的未婚妻而已。”</br> “既如此,兒臣想要迎娶孟姑娘,并不算是辱沒皇家顏面,而且如今正值戰事,兒臣身為主將即將出征西野,要是在此刻受重傷,怕才是真的有損軍威。”</br> “你!”皇后登時急了,沒想到顧墨寒竟然用出征一事做威脅。</br> 她承認,如今天勝上下,乃至整個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人,能比顧墨寒武藝高強,更適合率軍打仗。</br> 但也正因如此,她才不能讓這野種留下,成為秦逸然最大的威脅。</br> 姜丞相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顧墨寒的實力有目共睹,而如今前線戰事告急,要是這時候顧墨寒出事,的確得不償失。</br> 皇上對此次出征希望頗高,一定不會允許意外發生。</br> 南晚煙挑眉,唇角挑起笑意。</br> 果不其然,秦嘯的臉色微微一變,當真有些顧慮。</br> 顧墨寒趁熱打鐵,又鄭重其事地補充道,“不過,只要父皇愿意賜婚兒臣和孟姑娘,兒臣可以接受一切懲罰,并且承諾父皇,定會為天勝打一場漂亮的勝仗!”</br> 聞言,秦嘯的眼底隱約閃爍起興奮熾熱的光芒,皇后頓時心下一沉。</br> 她皺眉,匆忙出聲道,“九皇子,本宮知道你娶妻心切,但你若是再用出征一事威脅皇上,那就是大不韙!理應重懲,還要打入大牢!”</br> 再這么下去,怕是真要遂了顧墨寒的意了!</br> 誰知她話剛說完,秦嘯就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語氣嚴肅,“閉嘴!”</br> “朝政的事情,何時輪得著你一個婦人插足了?!”</br> 天威大怒,讓在場眾人都跟著顫了顫,皇后趕緊閉上嘴。</br> 太后在旁邊心急如焚,生怕秦嘯忽然大怒,牽連到顧墨寒和南晚煙受罰。</br> 就在這時,姜丞相咬牙,硬著頭皮跪在秦嘯跟前,擲地有聲地道,“求皇上,重懲九皇子!”</br> 秦嘯氣焰未消,冷不丁掃了姜丞相一眼,“你又想說什么?”</br> 姜丞相垂首,畢恭畢敬地回道,“臣知道皇上喜愛九皇子,但喜愛不等同于溺愛,九皇子隨意毀了與臣的婚約就算了,現在他變本加厲,如此藐視自己的皇叔,此乃不尊之過!”</br> “就算孟姑娘只是崇凜王的未婚妻,那也是九皇子未來的長輩,可九皇子這般不守禮數,竟然在孟姑娘和崇凜王并未解除婚約之時,就敢輕薄孟姑娘,此乃無禮之舉!”</br> “最過分的是,九皇子現在居然用自己的職責來威脅皇上,更是不孝的大罪!倘若皇上再不加以懲治,那其余的皇子們,往后是不是都要以九皇子為‘榜樣’了?!”</br> 話落,皇后的眼底不著痕跡掠過得意之色,太后則恨恨地瞪了丞相一眼。</br> 顧墨寒清雋白皙的俊臉沒有絲毫懼意,南晚煙很想開口,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皇后跟姜丞相在這里和稀泥。</br> 她沒注意到,身旁的秦隱淵臉色比方才更差了,他的身體極度不適,劇烈的痛從心臟蔓延開,唇色發紫,冷汗已經順著額頭滑落,他依舊一聲不吭,偏頭眼神熾熱地盯著南晚煙,帶著復雜且難以捉摸的情愫。</br> 換做從前在大夏,他早就出言附和并跟著眾人落井下石了,畢竟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殺了顧墨寒。</br> 但現在看著南晚煙,他忍住了。</br> 不單單是因為她,更因為他也比誰都清楚,秦嘯對顧墨寒是打心眼兒里喜歡,也是真正作為“父親”的那種寵溺。</br> 這里是他的國家,秦嘯是他的兄長,他可以不殺顧墨寒,但南晚煙,他絕不會拱手讓人,哪怕她早已是別人的妻。</br> 這時,太后又開口了,“皇帝,哀家勸你再三考慮考慮,不要因為某些人的只言片語,就不顧如今天下局勢。”</br> “小九可是要掛帥出征的人,你若是覺得罰了他,能留住皇家顏面,并且還能找到第二個接替他出征的人,那你大可以罰!”</br> “但倘若你找不到,這一罰下去,后果自負!”</br> 太后的話有如尖刺,直戳得皇后心里發堵,差點氣得咳出來。</br> 這話不就是在暗諷她的兒子沒本事,比不過九皇子嗎!</br> 雖然事實如此,但也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br> 秦嘯擰眉,如今顧墨寒沒有恢復記憶,形勢也沒有那么嚴峻,讓他出征征戰天下就是最好的時機,倘若錯過,怕是很難再有了。</br> 但秦隱淵對他而言,同樣是難舍難分的手足兄弟,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早已跨越普通的親情,況且秦隱淵還為他背負了十幾年重擔,孤身一人前往大夏,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度,為了天勝任勞任怨。</br> 若是今日不給秦隱淵一個交代,他同樣無法交差。</br> 再三權衡下,秦嘯終于下定決心。</br> 他看向眾人,語氣無比嚴肅道,“閻溯犯了大不韙的過錯,孟芊芊身為隱淵的未婚妻,也理應重罰,如若不然,皇家顏面何存,天家威嚴何存?!”</br> “來人!給九皇子和孟芊芊施以鞭刑,各五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