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煙蹙起眉頭看他,語氣急切。</br>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天勝的九皇子啊,你是西野的帝王顧墨寒,我的丈夫,我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你和自己的手足、兄弟自相殘殺。”</br> “我帶你離開,就是怕你恢復記憶后,追悔莫及。”</br> “尋常迷藥對你根本不起作用,我只能用非常手段,用特制的藥,可最后……”</br> 南晚煙心里悶悶的,越解釋,她反倒覺得自己越發蒼白無力,“算了,說了你也不懂!”</br> 顧墨寒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本殿下是不懂,不懂你為何如此沖動,難道你就沒想過,倘若本殿下醒來,當著姑姑的面戳穿你,會是什么后果?”</br> 南晚煙咬唇,“那也只能鋌而走險了,我奔赴萬里來找你,肯定危險重重,我早就做好打算了。”</br> 而且方才她都想好了,只要顧墨寒戳破她身份,她就用藥先迷暈幾人跑路,然后隱藏身份等夜千風他們回來,其余的再商量。</br> “什么辦法?”他狹眸幽幽地盯著她,有幾分責怪的意思,“像剛才那般,又用你那些銀針一類的小伎倆?”</br> “萬一沒成呢,謀害皇室,你就是死路一條。”</br> 瞧他一臉的怒色,南晚煙的心頭也滋滋火大,計劃失敗了本就難受,他還罵她。</br> 她緊緊咬牙,“隨你怎么說,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反正現在我的計劃都已經失敗了,失敗者不配說話。”</br> “不過,要是還有下次,我依舊會想盡辦法帶你走。”</br> 她生氣了?</br> 顧墨寒面色一愣,沉默了好半晌,他才起身走到柜子旁,抽出一幅畫卷。</br> 南晚煙納悶,換作平時她說要帶他走,顧墨寒恐怕早就開懟了,可今日他怎么如此沉默?</br> 念頭沒轉完,她就看到顧墨寒將畫卷展開平鋪到桌上,正是她之前給他的,西野帝王的畫像。</br> 她挑眉,“你不是不信我么,還留著這幅畫做什么?”</br> 顧墨寒深潭般的眸子宛若化不開的墨,語氣溫柔了幾分。</br> “本殿下之前是不信的,但現在已經知道,這幅畫的確是出自西野宮廷畫師之手,而非你偽造。”</br> “你去查了?”南晚煙難以置信,方才還跌落冰窟的心,仿佛有了點點暖意。</br> 他果然還是信她的。</br> 顧墨寒頷首,目光如炬地盯著她,“之前是本殿下斷章取義在先,現在向你道歉。”</br> 她的心倏地一顫,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br> 這段時日,他自詡是天勝的九皇子,素來囂張肆意得很,恨不能在她腦門上貼上“騙子”兩個字。</br> 可今日他表現出來的種種,反而跟過去的顧墨寒更相似,不僅說話溫柔了,連眼神和情緒,都變得十分沉穩。</br> 南晚煙聯想到他今日的表現,忍不住多看他幾眼,試探著問,“所以,你現在愿意相信我么?”</br> 顧墨寒沒直接回答,意味深長地反問一句,“你做事之前難道都這么霸道嗎,說下藥就下藥,怎么不先問問我愿不愿意跟你走。”</br> “我記得從前你都不敢忤逆我,只會討好我,如今倒是變得越發膽大了,給我下藥都輕車熟路。”</br> 南晚煙一下急了,“不給你下藥你怎么跟我走,而且——”</br> 忽然間她捕捉到重點,突然紅了眼眶,“等等,你方才說什么,我以前怎么了?”</br> 只有顧墨寒,從前的顧墨寒才知道,她失憶變成傻子的那段時間,對他有多愛慕,他說什么是什么,乖巧的不得了。</br> 難道……</br> 剎那間,南晚煙翻涌的心緒好似要溢出眼角。</br> 她語氣變得十分激動,緊抓著顧墨寒的手臂,手指微微顫抖,“顧墨寒,你,你都想起來了?”</br> “不對,你在哄我是不是?看到我生氣了,所以你故意這么說,想讓我開心——唔。”</br> 話音未落,她就被男人堵住了嘴。</br> 顧墨寒驀然伸手摟住了她的腰,低頭,溫柔又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女人的側臉,擦去她臉上的淚。</br> 南晚煙沒有抗拒,乖乖被他吻著,手指揪著他的衣袍,動也不敢動。</br> 屋里光線昏沉,偶爾可見空氣中細微的塵埃,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帶著曖昧又熾熱的感情。</br> 好半晌,顧墨寒才松開了手,垂眸目光灼灼盯著她。</br> “晚煙,我沒騙你,我想起來了,雖然暫時還沒想起來全部,但我知道,從頭到尾你都不曾欺騙我,是我不好,過去欺負你,現在也欺負你,我跟你賠罪。”m.</br> 他不再用“本殿下”自稱,眼神和語氣都變成了她熟悉又想念的模樣。</br> 南晚煙凝視著他,再也忍不住地眼淚決堤,此刻仿佛一切陰霾都被驅散,欣喜若狂。</br> 那些委屈和不甘暫且被她咽下,她用力地拉著顧墨寒的手,生怕松開他就不見了。</br> “什么叫還沒想起來全部,你都想起什么了?”</br> 顧墨寒回握住女人嬌小柔軟的手,清雋白皙的臉上,神色溫柔,“我的記憶暫且還停留在我們大婚那夜,在那之前的事情,我都記得,所以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樣的。”</br> “跟我現在看到的你,很不一樣,但新婚夜之后的事情,我還沒有想起來。”</br> 他不記得新婚夜之后的事情了?</br> 南晚煙眸色一滯。</br> 要命,那會兒她以為自己“剛穿越”,和顧墨寒互看不順眼。</br> 倘若他只記得這么多,那他的心豈不是還在云雨柔那……</br> 顧墨寒察覺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猜到什么,而后長眉微斂。</br> “不用想那么多,我雖然還不記得全部,但我始終知道,我想要的那個人,是你,且只有你一個。”</br> “我相信我的感覺,不管傳言如何,我都會堅定不移地選擇你。”</br> 他對“孟芊芊”的那種心動,連別人都騙不了,何談騙他自己。</br> 他就是喜歡南晚煙,而且,很喜歡,很喜歡。</br> 甜蜜的情話入耳,南晚煙愣愣的望著他,無數回憶涌上心間,還有這段時日她所承受的委屈跟痛苦,都一股腦兒地炸開了鍋。</br> 她咬緊了唇,隨后低頭笑了,“說什么呢……”</br> 顧墨寒將她用力的抱入懷中,大掌揉著她的腦袋。</br> “晚煙,過去是我不好,對你造成了很多傷害,我有錯,真有錯,我向你保證,往后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委屈,更不會讓旁人傷你一絲一毫,你千萬不要對我失望,我害怕。”</br> 哦,他終于知道害怕了。</br> 一開始拽的跟什么似的,對她說了多少重話,什么騙子,心機女。</br> 南晚煙用力在顧墨寒結實的胸膛上錘了幾下</br> 她仰頭瞪著他,盡管語氣兇狠,眼神卻出賣了她藏不住的高興。</br> “這段時日你做的事情,才沒那么容易一筆勾銷,而且,你到底是什么時候想起來的,為何不早些告訴我,難道你就這么喜歡看著我吃苦受累不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