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惦記著的人,已經跟隨長公主一行回到城中。</br> 他們的馬車剛進城門,身后遠遠地跟著一個騎馬的男人。</br> 南晚煙透過車簾匆匆一瞥,瞧見那人正是姜承裕。</br> 她眸色微動,眉梢微挑。</br> 倒是很久沒見到這位角色了,怎么今日也出城了?</br> 彼時的姜承裕看到馬車進去了,趕緊跟上,卻被守衛們紛紛攔下。</br> “何人進城?”</br> 他勒緊韁繩,皺眉臉色不悅地道,“本公子是姜承裕,相府嫡子,你們幾個沒長眼啊?”</br> “姜公子?”守衛對視一眼,都覺得可疑至極,“若你真是丞相府的大公子,還請出示證明,以及你出城的原因。”</br> “有病吧你們,本公子就是姜承裕,有什么好證明的?”姜承裕惱了,擼起袖子指著前面走遠的馬車,“再說了,方才那些人憑什么直接就能進?”</br> 守衛皺眉冷嗤一聲,“方才那可是長公主,你如何能比。”</br> “若你拿不出證據,那就不能放行。”</br> 姜承裕下馬,氣得想直接給幾個守衛一拳。</br> “本公子如此名頭,響當當的名號,你們居然不認得?!”</br> 他今日心情簡直糟透了,冒著風險去殊隱寺,結果崇凜王的人把整個寺廟圍得水泄不通,害他白跑一趟。</br> 現在他堂堂丞相府嫡子要回城,竟然被一群嘍啰堵在門口不讓進,他都自報家門了,他們還不信?!</br> 守衛們依舊板著臉,他們大都是秦隱淵的人,還真認不得他,語氣執著。</br> “規矩就是規矩,你若在此處鬧事,別怪我們不客氣!”</br> 話落,幾人立馬橫槍對準姜承裕,作勢要打。</br>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姜承裕終究雙拳難敵四手,情急之下,他咬牙切齒地憋屈道,“你們現在就去丞相府找姜之瑤!告訴她,她兄長被一群眼瞎的狗給攔住了!”</br> 他娘的,待他進城以后,他們幾個吃不了兜著走!</br> 守衛們面面相覷,為了保險起見,其中一人還是轉身,往丞相府趕去。</br> 姜承裕罵罵咧咧地等了許久,才終于盼來姜之瑤的身影。</br> 不遠處,姜之瑤蹙眉瞧著氣勢洶洶的姜承裕,臉色沉了沉,略顯嫌棄。</br> “這是怎么了?”</br> 姜之瑤一來,幾個守衛立馬恭敬地行禮,畢竟她之前身為準九皇子妃,他們是見過的。</br> “姜姑娘,這人自稱是您的兄長,想要進城,卻拿不出任何證據,您看——”</br> 姜之瑤頓時明白了其中原委,冷冷的瞪了姜承裕一眼。</br> “他的確是我的兄長,相府的嫡子,今日出城是為了幫我拿點東西,并非故意刁難。”</br> “誤會一場,勞煩各位,請將我的兄長放行吧。”</br> 姜承裕頓時支棱起來了,態度囂張地推開幾人。</br> “聽到沒有!本公子聲名赫赫,你們竟然還敢質疑本公子的身份,找死!”</br> “若非本公子今日急著有事,非得扒你們一層皮不可!”</br> 幾個守衛一臉尷尬地彎腰道歉,“抱歉姜公子,是屬下們有眼無珠,是當真沒將您認出來。”</br> “是啊姜公子,您這風塵仆仆的模樣,屬下等還以為是什么流浪漢,實,實在是抱歉……”</br> “流浪漢?!”姜承裕怒火中燒,用力踹了守衛一腳,“看來你們不僅眼瞎,舌頭留著也沒用了!”</br> 他剛準備動手,姜之瑤實在是嫌惡,拉著他急匆匆地離開了。</br> 兩人來到僻靜的巷子里,姜承裕一把甩開她,語氣不平,“你干什么?方才那群人這般辱我,我還沒罰夠他們,必須讓他們長長記性!”</br> 姜之瑤深吸一口氣,語氣狠惡,“你還嫌丟人沒丟夠嗎!”</br> “我問你,今日你去殊隱寺,里面究竟是什么情況,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br> 她還等著姜承裕事成,看“孟芊芊”身敗名裂呢。</br> “別提了。”姜承裕一臉惱火,將今日的遭遇一五一十告知了姜之瑤。</br> 得知他不但沒得手,還如此丟人,姜之瑤很是惱怒,恨鐵不成鋼地盯著他,語氣不滿。</br>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難怪爹娘現在都懶得管你,這么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還讓我跟你一起丟丞相府的臉!”</br> 姜承裕不怒反笑,一副看穿姜之瑤心思的模樣,“姜之瑤,你就別裝了,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br> 姜之瑤臉色一沉,“你什么意思?”</br> 姜承裕冷嗤,“你之所以生氣,不就是因為我沒能奸污孟芊芊,你也沒辦法跟九皇子順理成章地重修舊好么。”</br> 被戳穿心思,姜之瑤眼神微閃,反而大大方方地抱懷,眼神冷冽。</br> “是又如何,你就算知道,可事情不也沒辦成嗎?”</br> 姜承裕冷狠地瞪著她,“今日有崇凜王看著,任誰去做都做不好。”</br> “不過你放心,我可以找機會奸污了孟芊芊,讓你如愿,畢竟她就該是我姜承裕的女人,現在卻被別人搶走。”</br> “但是相應的,你也得付出些東西。”</br> 姜之瑤瞇了瞇眼,“你想怎樣?”</br> 姜承裕散漫地靠在墻上,眼神挑釁似的打量著她。</br> “我今日算是見識到崇凜王的瘋勁,為了一個女人,竟然不惜用這么多兵力,還看得這么緊。”</br> “要是被他知道我睡了他的人,肯定性命堪憂,所以你必須給我找個替死鬼,關鍵時刻,保我一條命。”</br> 姜承裕的要求其實不過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秦隱淵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誰惹誰死。</br> 姜之瑤抿唇思索片刻,而后駭人地笑了,“好,我可以答應你。”</br> 姜承裕也意味深長地笑笑,眼神邪惡,“一言為定……”</br> 與此同時,馬車在忘塵府門前緩緩停下。</br> 車上幾人看著仍昏迷不醒的顧墨寒,心思各異。</br> 清慈長公主蹙眉,語氣擔憂,“芊芊,咱們這都已經到府邸了,閻溯怎的還沒醒?”</br> 南晚煙心頭一緊,面不改色地回道,“迷藥的藥效強,或許還得再等一會兒。”</br> “長公主和駙馬若是有事,不妨先行回府,這里交給臣女照看就好。”</br> 長公主抿唇,回頭看了聞人煜一眼,“要不然,你還是幫閻溯看看吧。”</br> “雖然芊芊醫術高明,可保不齊那些宵小還用了別的手段。”</br> 南晚煙抿緊了唇,沒有借口再推辭。</br> 只希望迷藥的作用消下去了,不然被駙馬發現不對,有點圓不過來。</br> 這時昏迷的人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深若寒潭的眸子里氤氳著霧氣,模糊不清。</br> 見狀,聞人煜眼神淡淡,沒再動作,長公主大喜,“醒了醒了,閻溯醒了。”</br> 南晚煙的心頭微震,盯著顧墨寒看,按她的估算,他應該還得十來分鐘才能醒的。</br> 顧墨寒也微微側頭,看向了她。</br> 他的視線好似一張密網織在南晚煙臉上,看的南晚煙心中發毛。</br> 方才他毫無防備地被她迷暈,現在,怕是要跟她算賬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