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的思緒漸行漸遠,想起了剛剛的事情。</br> 魏君琢來之前,夜千風本是跟他們一起用膳的。</br> 他來的時候十分謹慎小心,生怕被其他人察覺,于是喬裝成小廝進了府。</br> 到了前廳,孟太傅特意屏退了所有下人,就留他們幾人和小丫頭在此處用膳。</br> 夜千風剛上桌,就臉色嚴肅地表明了來意。</br> “公主今日本該跟我接頭,或是直接到忘塵府上,顧墨寒鬧得那么嚴重,她不可能不知道。”</br> “可這么久了,公主遲遲沒露面,我預感可能出事了。”</br> 孟太傅等人對視一眼,也都表情凝重,“那現在怎么辦?”</br> 夜千風皺著眉,“昨日公主跟我說過,計劃要變。”</br> “之前我們商量著一同離開,但現在,怕是要分開走了,尤其是您府上所有人,都得先行轉移到安全的地點。”</br> “這……”孟太傅眼神一沉,頗有幾分擔憂。</br> “如此一來,干女兒怎么辦?”</br> 孟卿幽卻猜到了南晚煙想做什么,緊張地攥著拳,“難不成,芊芊想自己拖住崇凜王?”</br> 夜千風微微頷首,“嗯,公主正有此意。”</br> “昨日公主說了,若是她的身份提前暴露,程書遠一定會控制她的行動,公主抽不開身,就會留下拖延時間,盡量不讓他有所察覺。”</br> 兩個小丫頭一直在旁邊安靜的聽著不做打擾,但現在聽說南晚煙要孤身犯險,還是不約而同地緊張起來。</br> 小蒸餃和小包子相互抓緊了對方的手,小嘴緊緊抿著,很是擔憂。</br> 花蝴蝶那個討厭鬼,娘親若是真落到他手里了,還能有好下場嗎?</br> 前廳里氣氛無比凝重,太傅一家的臉色都不算好看,但更多的,還是對南晚煙的擔心。</br> 孟卿幽抿唇,語氣低沉,“如今局勢嚴峻,就算我們撤離,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別提要在崇凜王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行了。”</br> 夜千風眼神示意眾人放心,信誓旦旦道,“這一點,各位大可不必擔憂。”</br> “公主早就吩咐過我,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就由我來全權負責太傅府眾人的撤離。”</br> “原本留在京中的暗衛,我會先撤走一半,用于護送各位,至于出城的事情,公主初到天勝時,曾救過掌管城門守衛的大統領之妻。”</br> “大統領對公主一直心存感激,若是讓他吩咐下面人行個方便,放我們離開問題不大,這些細枝末節的事,公主早就有先見之明處理妥當了。”</br> 聞言,眾人都感慨于南晚煙的聰明與遠見。</br> 兩個小丫頭更是在心里為娘親的厲害狠狠點了贊。</br> 孟太傅的臉色還是有些沉重,“她辦事向來穩妥,我們也一直信任她,只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雖然撤離了,可府上這么多普通人,該如何離開?”</br> “這些下人都是從始至終跟著我孟某的,若是在此刻棄他們于不顧,就是我孟某背信棄義,即便安全了,我這后半輩子,恐怕都要良心不安的活著。”</br> “夜公子你武功高強自不必說,能夠發現你,且與你身手相當的人少之又少,可府上大多是婦孺老幼,還有病著的下人,如今外面全是監視的人,這想要全部轉移,并不好辦……”</br> 孟太傅話音未落,忽然來人急匆匆地稟報,說是魏君琢來了。</br> 幾人臉色一邊,夜千風自然不敢久留,起身要走。</br> “夜公子且慢!”孟卿幽將他叫住,眼神清凜地懇求道,“還請夜公子將崇凜王的玉佩留下。”</br> “芊芊說她留下來就行,可我覺得她的身邊始終不能沒有一個得力的人,你若信得過我,送爹娘和兩個小家伙離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我定全力以赴。”</br> 夜千風沒想到,關鍵時刻,孟卿幽竟然愿意舍身站出來,主動攬下責任。</br> 雖說南晚煙知道后可能不會同意,但他們暫時沒那么多時間商議,也沒太多機會碰面。</br> 于是他點點頭,將玉佩留下后,繞到后院離開……</br> 孟卿幽短暫的思索片刻,也將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魏君琢。</br> “所以現在,我才會尋求世子的幫忙。”</br> “光靠我一人想要轉移太傅府的人,即便有大統領和崇凜王的玉佩相助,實施起來也沒那么容易。”</br> 魏君琢的心里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卻又突然笑了。</br> “南晚煙不愧為皇女,當真聰明過人。”</br> “明明處處受限,自己的夫君還失憶了,不僅自己站穩了腳跟,還到處拉攏人脈,就為了今時今日,一個女人,能有如此的大局觀,深謀遠慮,難怪顧墨寒和崇凜王都喜歡她。”</br> “也不怪當初大夏一戰,堂堂崇凜王會敗。”</br> 孟卿幽語氣焦急地追問。</br> “不要夸了,你到底有沒有計劃?”</br> 魏君琢目光幽幽地凝著她,笑容高深莫測,“把令牌給本世子,本世子在巡城的隊伍里有人,城門口那邊也可以幫你們去溝通,基本上,有十成把握把他們安全送走。”</br> 聞言,孟卿幽終于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意,“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br> 她柳眉彎彎,好看的丹鳳眼也笑成了月牙,竟是比輝光還美。</br> 魏君琢又一盆涼水潑了下來,“先別高興太早。”</br> 孟卿幽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你什么意思?”</br> 男人斟了杯酒,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眼神卻帶了幾分深意。</br> “孟太傅他們的確可以離開,但南晚煙和顧墨寒,絕對走不了。”</br> “你們算好了一切,卻還是太小瞧崇凜王了。”</br> 孟卿幽皺眉道,“我們沒有小看他,我們是信任芊芊,芊芊既然選擇了拖延,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定能夠脫身的。”</br> 他眸色微動,“很多事情,遠沒有你們想的那么簡單。”</br> “當初的大夏之戰,本世子曾聽母親說起過,那是籌備了十幾年的滲透計劃,結果慘敗。”</br> “可分析了原因,慘敗是因為顧墨寒的突然加入,若非硬生生介入這第三股勢力,西野帝王和大夏舉國之力聯手,天勝是不會敗的,大夏必敗無疑。”</br> “可饒是敗了,崇凜王依舊能在大夏城內全身而退,還順帶撈了一個西野帝王回來,你就沒想過,他究竟什么本事?”</br> 這么一分析,孟卿幽攥緊了衣袖,俏臉慘白幾分。</br> “你覺得會如何?”</br> 魏君琢淡聲道:“未來的事情,誰又能料到,只不過現在這里是天勝,南晚煙沒有跟崇凜王一樣十幾年的籌備,太傅也幫不上什么忙,顧墨寒也并未恢復記憶。”</br> “她孤身一人,是絕對贏不了的,就算再多幾個心腹下來幫忙,也不管用。”</br> 事情攪亂成一鍋粥后,她可能,還會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