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提是,你不能再耍這些小聰明了,讓人擔心。”</br> 顧墨寒的臉色立馬變好幾分,誠摯的笑道,“那閻溯就先謝過姑姑了。”</br> 聞人煜也忍不住搖頭,卻溫聲開口,“既然如此,那我也會盡力,幫你和孟姑娘見一面。”</br> “前幾日你救了我和長公主,我們理應盡力而為。”</br> 說著,他話鋒一轉,頗有些耐人尋味地繼續道,“不過有件事情,我也要跟你說清楚。”</br> “人,你可以見,但就像長公主剛才說的那樣,孟姑娘終究是你的皇嬸,你不能明搶,更不能因此與你四皇叔起爭執。”</br> “你雖然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但你要知道,你父皇和崇凜王之間的感情,遠比你想象中還要深厚,倘若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結果怕是會不盡人意,你的寵愛,有些時候,也可能是一把雙刃劍。”</br> 顧墨寒深深地看了聞人煜一眼,沒有多說,只淡淡頷首應下,“嗯,多謝姑父提點。”</br> 他聽得出來,聞人煜話里有話,是在告誡他,關鍵時刻,父皇怕是不會偏向于他。</br> 而顧墨寒心里也認同這一點,因為到現在,他都沒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成為天勝皇子的。</br> 如今父皇對他這么好,到底是將他當做出征對付西野的棋子,還是另有打算,亦或是,當真將他當兒子看待?</br> 他的身份弄不明,但能肯定的是,秦隱淵就是天勝皇室的人,也是父皇的親弟弟,到時候一旦出事,他這個“兒子”,絕對斗不過真弟弟。</br> 收斂好心緒,顧墨寒面不改色地看著聞人煜和長公主,“今日,多謝姑姑和姑父,往后閻溯不會再如此任性了,也期待姑姑和姑父的好消息。”</br> “你肯聽話就好。”長公主莞爾一笑,欣慰地點點頭,“在府上好好休息吧,這幾日也別太多想。”</br> “芊芊那邊,本宮會盡快找機會,安排你們見面的。”</br> “好。”顧墨寒目送長公主和聞人煜離開,狹長的鳳眸里,不著痕跡劃過一抹冷色。</br> 夫妻倆出了院子,長公主行色匆匆走在前頭,聞人煜則閑庭信步在后面跟著。</br> 他總是掛著溫潤儒雅的笑容,不少路過的下人們見了,都覺得無比親切。</br> 這時,疾步而來的金神醫和聞人煜迎面撞上,金神醫抬眸看到來人,眼底露出一抹惶恐之色,趕緊低下頭,畢恭畢敬地道歉。</br> “草民該死,不知駙馬駕到,驚擾了駙馬!”</br> 聞人煜卻云淡風輕地笑笑,語氣溫和,“無妨,本就是無心之舉,用不著如此恐懼。”</br> “若是這位先生有事,就趕緊去吧,免得在此處耽誤了你的時間。”</br> 金神醫低下頭,拱手回道,“多謝駙馬寬宏大量,草民這就告辭!”</br> 在天勝這么個好斗的國家,若是換作旁人,今日這個小插曲都不可能這么快不了了之。</br> 但在堂堂駙馬,聞人煜的面前,此事仿佛從未發生過,他淡淡地笑著,隨即跟上長公主的步伐,出了忘塵府。</br> 這一幕,正好被不遠處的夜千風和兩個侍衛看見。</br> 夜千風皺眉緊盯著聞人煜的背影,若有所思。</br> 他雖然不了解這個駙馬,但總覺得,此人的五官好生熟悉,就像在哪里見過一樣……</br> 正思索間,耳畔就傳來兩個侍衛的竊竊私語,“不愧是駙馬,這淡然溫和的脾氣,放在整個天勝,那都是頂頂好的!”</br> “可不,之前有個人不小心撞到太子,還是個孕婦,結果太子直接讓那孕婦跪在地上,足足跪了三個時辰,都小產了!”</br> “人比人當真氣死人,你說,駙馬爺脾氣好就算了,關鍵是還有能力,聽說之前找駙馬爺算命的人,十有八九都成了!”</br> 夜千風本不在意這些小道消息的,但聽說聞人煜會算命,淺棕的眸子狠狠一震,下意識地轉頭問兩個侍衛。</br> “你們是說,駙馬爺會占卜之術?”</br> 兩個侍衛愣了,沒想到夜千風一直聽著。</br> 但很快,他們就老老實實地搖頭,“具體叫什么,我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駙馬爺真的很厲害,掐指一算,就能知天命,還能幫人逢兇化吉!”</br> 夜千風眼神漸深,俊臉嚴肅幾分,又接著問,“駙馬他,是天勝人嗎?”</br> 據他所知,天勝和西野都不會占卜術,也并不推崇。</br> 只有大夏經過專業培養的人才會,而且,定是國之棟梁才有機會學習,還能讓女皇親自挑選才可。</br> 程書遠沒暴露身份之前,他都沒機會學習占卜術,這駙馬……怎么會?</br>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更加茫然地搖頭。</br> 其中一個道:“這……我就不清楚了,駙馬年長我們不少,與我們也不是同輩,關于他的事情,朝中一直不過多對外公布,自然鮮少有人了解。”</br> 另一個侍衛想了想,卻十分肯定地對夜千風道,“不,我就能夠確定,駙馬爺肯定不是咱們天勝的人!”</br> 夜千風蹙眉,“為何?”</br> 侍衛撓了撓頭,“無風侍衛你想,咱們天勝人大多尚武,就算是小兒,也都長得健碩高大,更別提成年男子了。”</br> “可駙馬他雖然身形高挑,卻半點看不出健碩、粗獷之感,反倒儒雅溫潤,而且,我聽人說駙馬喜歡吃素,吃清淡的食物,跟我們的飲食習慣也大相徑庭。”</br> “最最重要的,還是脾氣。”</br> 另一人也點頭附和,“嗯,就剛才那件事,換做是我,也許就跟撞我的人打起來了,就是不打也得罵兩句,咱們這邊天干物燥的,人的性格也急,像駙馬這樣溫和的人,一看就不是天勝人。”</br> “對,我反倒覺得啊,駙馬和無風侍衛一樣,你們兩人啊,都溫溫柔柔的,說話也輕。”</br> 他確實不是天勝國人。</br> 夜千風并未慌張,而是云淡風輕地笑笑,“兩位說笑了,我家主子溫柔,我跟著我家主子太久,所以也像她一樣,與世無爭了些。”</br> “我還有些事情,就不跟兩位閑聊了。”</br> 夜千風結束了話題,轉身面色冷凝地走了,留兩個侍衛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不免有幾分奇怪。</br> “誒,我怎么覺得,無風侍衛和駙馬爺好像有點像?”</br> “你別說,還真有點,他們倆的脾氣,給人的那種感覺的確如出一轍……”</br> 夜千風沉吟著走遠,并未聽見二人的討論。</br> 長公主和聞人煜來到忘塵府外,夫妻倆停在馬車前,長公主看了聞人煜一眼。</br> “駙馬先回府吧,本宮先去王府見見芊芊,雖說答應了閻溯,但這件事情,也得過問人家姑娘的意思。”</br> “本宮琢磨著,以崇凜王的性子,此事不太好操辦。”</br> 聞人煜剛要應好,一個公主府的小廝忽然趕來,畢恭畢敬地對兩人道。</br> “長公主,駙馬,崇凜王和孟姑娘,如今就在府上候著,求見長公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