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金神醫說能幫他恢復記憶,他本不當回事,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br> 他對南晚煙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而她這段日子跟他說的那些話,除了西野皇帝成為天勝皇子很扯以外,他覺得還是有真話的。</br> 而且,真實度很高。</br>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恢復記憶,事實究竟如何,等到記憶恢復,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br> 更何況,雖然他不信他是顧墨寒,但倘若他是顧墨寒,南晚煙,便是他的女人!</br> 她怎么能嫁給皇叔呢!</br> 洛塵和寒鴉面面相覷,雖然不知道秦閻溯為何突然要找顧墨寒的畫像,但還是應下了。</br> “屬下明白,這就去派人搜查。”</br> “屬下去幫您叫金神醫過來!”</br> 這二人走后,秦閻溯在原地調整了呼吸,等腦袋沒那么疼了才回屋。</br> 夜千風聽聞秦閻溯回府,想到下午他幫自己上藥包扎,便端了宵夜去他屋里。</br> 誰曾想,一進屋就看到秦閻溯眉頭緊皺,清雋白皙的俊臉籠罩上一層陰影。</br> 他蹙眉,出于好意問道,“殿下是不是因為姜姑娘自殺一事,感到困擾了?是否需要無風出面幫您處理?”</br> 秦閻溯抬眸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漆黑的眼底掠過神色。</br> “不是,她的事情本殿下已經處理好了,你不必擔心。”</br> “好。”夜千風沒多問,將宵夜放到桌上,余光瞥見秦閻溯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淺棕的眸子猛然一沉。</br> 看來,公主有急事找他。</br> 思索間,房門被人輕輕敲響,“草民見過殿下。”</br> 金神醫笑瞇瞇地站在門口,面不改色地看了夜千風一眼,隨后看向秦閻溯。</br> 秦閻溯眼神忽閃,轉頭對夜千風道,“你先下去吧。”</br> 夜千風頷首應下,也沒在意此人,“無風告退。”</br> 他一走,金神醫進屋關上房門,先是畢恭畢敬地行禮,“不知殿下突然找草民前來,所為何事?”</br> 秦閻溯狹長的鳳眸半瞇起來,審視著他,“上次你說,有辦法幫本殿下恢復記憶,當真?”</br> 金神醫趕忙笑容燦爛地應下,“回殿下,千真萬確。”</br> “不過殿下之前不是說,不需要草民幫忙么,現在是改變主意了?”</br> 秦閻溯眼神淡漠,語氣卻陡然凌厲幾分。</br> “你只需幫本殿下恢復記憶,越快越好,不該問的,不要過問!”</br> 金神醫訕訕一笑,趕緊點頭應好。</br> “是草民多嘴了,既然殿下想要立竿見影的效果,那還請殿下給草民兩天的時間。”</br> “兩天過后,草民不敢保證殿下能完全恢復記憶,但至少,一定能有記憶找回,在此之前,還需要殿下幫草民找一種草藥。”</br> 秦閻溯當即皺眉,冷鷙的眼底閃過狐疑之色,“兩天?”</br> “你可知道糊弄本殿下,會有怎樣的后果?”</br> 這三個月里,他尋遍名醫,也試過各種各樣的方法,就連被世人稱頌為醫仙的南晚煙也都幫他扎過好幾針,可都沒見效。</br> 而秦閻溯之所以不想讓南晚煙幫他治療,是怕她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對他用些奇怪的手段,篡改他原本的記憶。</br> 金神醫誠惶誠恐地低下頭,“草民自然不敢哄騙殿下,只是草民的方法比較特殊,所以見效很快。”</br> “況且殿下有所不知,草民本就是專門研究這方面疾病的,若是沒點本事,又怎敢毛遂自薦來幫殿下調理身子呢?”</br> 秦閻溯將信將疑地凝視著他,幽深如夜的眼底晦暗不明明。</br> 此人敢這么說,或許是術業有專攻。</br> “既然你說自己有本事,那本殿下就信你一回。”</br> “倘若兩天以后看不到效果,你這招牌,這輩子就都別想要了。”</br> 金神醫的眼底不著痕跡掠過深意,笑瞇瞇地應道,“那是自然!”</br> 秦閻溯斂了斂心神,又冷幽幽地看著他,“對了,方才你說需要一種藥草,是什么?”</br> 金神醫眼珠一轉,立馬笑道,“回稟殿下,此藥名為‘荷寂’,不過,草民得先提醒您一句。”</br> “說。”</br> “‘荷寂’這種藥草,只生長在郊外,且大多都在地勢險要陡峭的山崖上,花朵為六瓣,呈朱砂色,花蕊則為簇狀的白色,此藥藥性猛,對恢復記憶極有好處。”</br> 秦閻溯修長的手指輕點在桌沿,微微頷首,“本殿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br> “等找到草藥,本殿下會讓人通知你過來。”</br> 金神醫恭敬地彎腰,“那草民就先不打擾殿下休息了,告退。”</br> 秦閻溯的眸底若有所思,查了查地圖,只有城郊的青屏山,符合大夫說的地方。</br> 青屏山地勢險峻,又多為峭壁懸崖,應當有荷寂的蹤影。</br> 翌日清晨,秦閻溯就直接離開了。</br> 而在秦閻溯出門后不久,夜千風也離開了忘塵府,匆匆朝反方向而去……</br> 青屏山半山腰上,駿馬疾馳掀起陣陣狂風。</br> 秦閻溯漆黑的衣袂隨風而動,墨發被卿云冠高束在頭頂,襯得整張臉棱角分明,在陽光下白皙無比。</br> 他狹眸留心觀察著路邊的一草一木,卻并未見到荷寂的蹤影。</br> 正當他繼續往山上策馬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的竹林中,傳來刀劍相拼的聲響。</br> 竹林里,清慈長公主一臉驚慌地跌坐在地上,聞人煜面色凝重護在她跟前,正與兩個黑衣人斡旋。</br> “清慈,小心!”</br> 他英挺的劍眉緊緊蹙起,手中執一挖藥用的鏟子,勉強擋下刺客的一劍后,卻被另一人劃破了手臂。</br> “駙馬!”長公主瞳孔驟縮,擔憂地拉住聞人煜的衣袖,繼而看向行刺的二人,大怒,“你們是何人派來的,可知道本公主是誰?竟敢傷皇親貴胄,你們有幾個腦袋能砍的!”</br> 兩個刺客相識一眼并未回話,舉起劍又要朝他們襲去。</br> 眼看情勢不太妙,聞人煜眼神一暗,修長的手指剛探進袖子里,就看到面朝他的黑衣人忽然臉色一僵,緊接著一柄銀劍貫穿了他的胸膛,鮮血四濺。</br> 刺客渾身癱軟著倒下去,漸漸露出他身后墨色的衣袍,和秦閻溯那雙冷鷙凌厲的鳳眸。</br> 另一個黑衣人見狀,剛想跑,就被秦閻溯一把拽住衣領,猛地一拳擊中他心口,命喪當場。</br> 兩個刺客被先后解決,都在電光火石之間。</br> 秦閻溯看著劍刃上的血嫌惡皺眉,將其放在刺客身上擦了擦,隨后入劍鞘,面無波瀾地看向聞人煜和長公主。</br> “姑姑和姑父,有沒有受傷?”</br> 聞人煜不著痕跡地收起探進袖子里的手,轉而捂住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沖秦閻溯溫潤地笑笑。</br> “我們沒事,沒想到,老九也在此處。”</br> 清慈長公主顧不上秦閻溯,趕緊起身,拉著聞人煜的胳膊細細瞧著,眼底是擔憂和緊張。</br> “阿煜,你怎么樣了?”</br> 聞人煜輕拍她的手背,駕輕就熟地取出一條干凈的棉布纏在傷口上,“無妨,一些皮外傷而已,回去用些草藥就能好。”</br> 他又看向秦閻溯,“多虧了閻溯,不然今日我和公主,怕是兇多吉少了。”</br> 長公主這才放心下來,也寵秦閻溯欣慰的笑了。</br> “是啊,我和你姑父的隨從都還在山腳下,幸好你來了,否則那兩個刺客,我們怕是真的應付不來。”</br> “不過,你怎么忽然跑到城外,還來這青屏山?”</br> 秦閻溯自然不會告知實情,面不改色。</br> “皇侄來尋一味藥材,說是只有峭壁懸崖才生長,姑姑和姑父,又是來此處做什么的?”</br> 長公主解釋道,“你也知道,你姑父酷愛鉆研醫術,更愛收集各種藥材,青屏山上奇珍藥材很多,所以隔三差五的,我都會陪他來采藥。”</br> “只是平日里這里人跡罕至,我們都來十幾年了,幾乎沒有危險,也不知今日,怎么冒出這兩個刺客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