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閻溯盯著姜之瑤手腕上的血跡，眉頭輕擰，繼而看向丞相夫人，“姜姑娘的傷勢如何？”</br> 丞相夫人心中是有不滿的，但此刻也沒表現的太明顯，話里話外，有幾分挖苦的意思。</br> “托殿下的福，之瑤雖然命懸一線，但臣婦發現得早，大夫看了，無性命之憂，就是傷了身子，須得靜養好幾日。”</br> “說來也是之瑤這孩子任性，死活要嫁給殿下你，一聽說你要退婚，她便難受的尋死覓活，讓臣婦這個當娘的，心里難受啊。”</br> 秦閻溯深黑的眼底掠過深色，“丞相夫人放心，本殿下和姜姑娘的事情，會處理妥當的。”</br> 聞言，丞相夫人這才稍顯滿意，識趣地點點頭道，“既然殿下來了，那臣婦也不再打擾。”</br> “還請殿下幫忙好好勸勸之瑤這傻丫頭，可別再讓她犯渾了。”</br> 她福身退下，順便關上了房門。</br> 屋里瞬間安靜下來，姜之瑤在床上，滿心歡喜地望著秦閻溯，蒼白的小臉綻放出笑容來。</br> “之瑤讓殿下看笑話了，沒能好好整理儀容，還請殿下不要介意。”</br> 秦閻溯沒有走近，依舊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你有傷在身，無妨。”</br> 他這么說，姜之瑤卻以為是關心，眼底立馬溢出笑意，“殿下今日可是聽到消息就匆忙趕來了，既然如此，是不是說明，殿下的心里——”有她？</br> 她話未說完，秦閻溯便沉著聲音打斷，“本殿下是奉父皇之命來看望姜姑娘，還請姜姑娘不要誤會。”</br> 他只是聽了皇上的命令才來的？</br> 姜之瑤笑容一僵，不著痕跡地攥緊了被子。</br> 雖然她的傷口疼，但秦閻溯疏冷的態度，更叫她的心里千瘡百孔，就像被人狠狠扎了幾刀那樣，痛的喘不過氣。</br> 她抬眸，眼神發紅的看著他，“殿下對之瑤，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疼惜，一點點的歉疚嗎？”</br> 秦閻溯看著她眼底的希冀，薄唇翕合。</br> 他語氣冰冷地澆滅她最后一絲僥幸，“姜姑娘，本殿下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本殿下對你，沒有感情。”</br> “你是名動京城的才女，才貌雙全，傾慕之人無數，為了本殿下做這種傻事，不值得。”</br> “怎么就不值得了？！”姜之瑤有些急，眼神猩紅地盯著秦閻溯，語氣哽咽。</br> “殿下，我是為了你才輕生的，如今全城上下都知道此事，倘若你還執意要與我退婚，可知道百姓們會如何看待你？”</br> “難道殿下就希望自己的名聲從此被毀，在眾人眼里，變輕薄情寡義的人嗎？”</br> 若非逼不得已，她也不愿意用這樣的手段。</br> 但現在再不爭取，秦閻溯就真的要拋棄她了！</br> 秦閻溯面不改色地冷覷著她，語氣不容置喙。</br> “你不了解本殿下，本殿下不在乎旁人的看法，退婚一事，本殿下心意已決，也已經跟父皇提過，姜姑娘不必多說了。”</br> 他甚至都已經跟皇上說了？！</br> 姜之瑤面色驚愕，身子一下癱坐下來，沒想到，秦閻溯的決心這么強，更沒想過他為了退婚，竟不顧自己的顏面。</br> 就這般喜歡孟芊芊么！</br> “既然殿下都這么說了，之瑤再死纏爛打，豈不是顯得我丞相府掉價。”</br> 她淚眼汪汪的，眼睛通紅，勾唇苦澀的笑容，卑微地看向秦閻溯，“之瑤可以退讓，殿下想退婚也好，想怎樣都行，可在退婚之前，之遙想向殿下提一個小小的請求，可好？”</br> 見她松了口，秦閻溯微微頷首，“你說。”</br> 姜之瑤抿抿唇，眼底不著痕跡閃過一抹冷意，“之瑤希望殿下能陪之瑤，單獨吃一頓飯，就當，就當是全了我們的情誼，好嗎？”</br> 秦閻溯擰眉，姜之瑤見他不想應，又忍不住苦笑。</br> “殿下，之遙的名聲都毀了，難道您連一頓飯，都不肯賞臉么？您就這么討厭之遙？”</br> 秦閻溯看向她，眼神無波瀾，“你誤會了，本殿下只是覺得沒什么必要，既然你執意，那就等你身體好了，再告知本殿下。”</br> 說著，他轉頭看向門外，“洛塵、寒鴉，把東西拿進來。”</br> 這二人是隨秦閻溯一道來的，趕緊把補藥全都拿進屋里。</br> 洛塵笑嘻嘻的，“姜姑娘，節哀，節哀啊。”</br> 寒鴉踩了他一腳，眼神嫌棄，“閉嘴。”</br> 主子又不是死了，節什么哀？</br> 秦閻溯沒理會這二人，看向姜之瑤，“這些都是補品，姜姑娘好好補身體，命只有一條，沒必要為了不值得的人，付出生命。”</br> 說罷，他也沒管姜之瑤的反應，轉身離開，寒鴉即刻跟上，洛塵疼的呲牙咧嘴，也忙追了出去，“寒鴉，你踩我做什么！”</br> 姜之瑤面色蒼白，想要追他又被迫坐回了床上，眼淚滾下來。</br> “殿下……”</br> 而主仆三人快到丞相府門口時，忽然聽見門外有人竊竊私語。</br> 幾個丞相府的小廝和婢女們在門口圍成一團，十分八卦地大聲聊著。</br> “咱們小姐這么好，也不知道九皇子怎么就看上那個孟芊芊了！”</br> “才不是九皇子的問題呢，分明就是那個孟芊芊自己下賤，明明已經是崇凜王的未婚妻了，卻還到處勾引男人，這不，咱們大少爺為了她啊，成日頹靡酗酒，跟瘋了一樣！”</br> “唉，要說還是小姐可憐，和九皇子好好的一對眷侶，竟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今日我看到屋里那些血，簡直嚇壞了！”</br> 不僅是他們在傳流言蜚語，路過的百姓們聽見了，也都紛紛駐足參與進來。</br>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還以為太傅府的千金多年不出門，是個深入簡出的漂亮小姐，沒想到這么狐媚！”</br> “就是，搶人夫君就算了，還堂而皇之地霸著崇凜王，看來孟太傅清廉一生，這女兒可不怎么樣！”</br> 秦閻溯清雋白皙的俊臉早已沉冷如霜。</br> 他周身都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可怖戾氣，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br> 洛塵和寒鴉感受到無形的威壓，都是一哆嗦。</br> 洛塵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秦閻溯一眼。</br> “主子，其實方才屬下和寒鴉，就已經聽見這些人在城中散布流言了。”</br> “屬下本想告訴主子，但時機一直不對，而且這流言發酵的速度遠比屬下想的要快，恐怕是有人故意在傳對孟姑娘不利的言論。”</br> 秦閻溯眉目沉冷，邁過門檻，走到那群小廝的面前。</br> 幾人還沒注意到危險來臨，依舊興致勃勃地唾罵南晚煙。</br> 下一秒，其中一人的衣領被秦閻溯猛地攥住。</br> “是誰告訴你們，孟芊芊勾引本殿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