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風?千風?”夜千風還沉浸在回憶里,耳畔卻不斷響起南晚煙關切的聲音,“千風,你怎么了?”</br> 夜千風驀然回神,看見南晚煙憂心的神色,才恍然方才他走神了許久。</br> “公主,對不起,我方才有些失神,你剛剛在說什么?”</br> 南晚煙瞧著他始終擰緊的眉頭,“我剛剛說,程書遠看我看得緊,我們的計劃,恐怕要再抓緊點了。”</br> 夜千風立即打蛇隨棍上。</br> “公主說的有道理,千風也覺得現在天勝不能留了,哪怕是下藥,打暈西野帝王都行,總比一直呆在這狼窩好。”</br> 南晚煙思忖半晌,“將他強硬帶走再治療,也不是不行,但離開的可能性比較低。”</br> “一來顧墨寒不配合我,他本身就是個變量,不好控制,二來我們身在天勝,整個皇室都十分看重他,每日都防備的緊,想不動聲色將人帶走,這個工程量太大了。”</br> “最重要的是,我現在和程書遠有了婚約,若是貿然離開,必定會引起大亂,我得妥善處理好太傅一家后,才能走。”</br> 聞言,夜千風倏地想起程書遠對他說的那些話。</br> “就算你能將她帶走,她也不會同意,公主聰穎,也善良,這是她的弱點,她不可能看著別人因她而死。”</br> 夜千風心急如焚,程書遠實在危險,他要是再不帶著南晚煙離開,就真的沒機會了。</br> “公主,我們不能再這么耽誤下去,”他激動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少有的失禮,“我們先帶走西野皇帝,你要是擔心太傅一家,那就一塊走,好不好?”</br> 南晚煙怔住,狐疑地打量著一向沉穩的他。</br> “千風,你一向沉穩,怎么現在這么著急?就算要走,我們也得從長計議才行。”</br> 又不是帶個物件,現在是要帶走天勝受寵的皇子,還有太傅一家,又是孤立無援的狀態,肯定要好好想想。</br> 夜千風愣了愣,薄唇緊抿著欲言又止。</br> 他不能告訴南晚煙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就像程書遠說的那樣,即便他說了,也沒用。</br> 現在沒捅破窗戶紙,他們還能相安無事,這場“游戲”也可以繼續下去,一旦挑破,興許明日程書遠就會逼著南晚煙與他成婚。</br> 何況程書遠目光如炬,她要是知道他早就認出了他,一旦在程書遠面前露出馬腳,她反倒危險。</br> 再者,她已經背負諸多壓力,他不想再讓她心有負擔,總歸,他該出手幫她了,不能再被動的護在她的身邊。</br> 他低頭,拱手行禮,“公主誤會了,千風只是擔心你。”</br> “公主也知程書遠的性格,我怕再拖下去,我們就真的走不了了。”</br> 話音剛落,手臂傳來一陣疼痛,他眉頭忽然皺成川字,胳膊有些抬不穩。</br> 南晚煙察覺到他細微變化,立即蹙眉。</br> “你受傷了?”</br> 夜千風本能將手背在身后,“小傷,不算什么。”</br> 她嚴肅地質問,“好端端的,怎么會受傷?”</br> 今日他找程書遠拖延了很長一段時間,程書遠到后來十分不耐,趕著要去赴宴,要去和南晚煙“培養感情”。</br> 他不愿程書遠過去,主動出手要攔,結果反被程書遠重創,這才見了血。</br> 夜千風斂去眸中暗涌情愫,沖她寬慰一笑,“今日幫著朱嬤嬤干活,不小心剮蹭到的。”</br> “回屋,我給你上藥。”南晚煙也沒多想,拉著他回屋,轉身去拿藥箱。</br> 兩人坐在窗邊,夜千風忽然認真地盯著她,語氣決然。</br> “公主,讓我去西野皇帝的身邊吧,我們一起喚醒他的記憶。”</br> 她不愿牽扯旁人,也不想讓太傅府陷入危機,那這個壞人,就由他來當。</br> 他之前已經傳信給了封央,現在,事情應該也差不多處理完了,等封央來天勝,一切就該塵埃落定了。</br> 南晚煙看了他一眼,始終覺得今晚的夜千風有些奇怪,她壓壓心頭疑惑,翻出藥瓶幫他掀起衣袖。</br> “你的提議不錯,我覺得可以試試。”</br> 橫豎在顧墨寒的身邊也沒什么危險,應該不會出差錯。</br> 見她同意了,夜千風抿唇微笑,看著她垂眸認真地幫他處理傷口,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眼底泛起溫柔,久久挪不開。</br> 這一幕恰好被來找南晚煙的秦閻溯盡收眼底,他看著窗邊的兩人,心頭莫名的不爽。</br> 縱使“清風”是南晚煙的婢女,可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尤其見到二人如此親密,他更覺得煩躁。</br> 他咳出聲,不管不顧地進了屋,“孟芊芊,本殿下有話跟你說。”</br> 南晚煙一愣,看向秦閻溯,“你怎么來了?”</br> 夜千風也有些詫異,眸光晦暗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抽回手,起身畢恭畢敬地對二人行禮,然后退下。</br> 屋中頓時安靜下來,南晚煙看著秦閻溯,滿臉茫然。</br> 公主府的事情,他們算了結了吧,他好端端的怎么來找她,難道又想揪著她真實身份不放么?</br> 秦閻溯忽地步步向她逼近,她竟莫名的心悸,本能后退,直到無路可退,緊緊地貼在墻上。</br> 男人修長結實的手臂撐在她身體的兩側,把她牢牢圈進懷里,她只要稍一仰頭,就能觸碰到他的下頜。</br> “你想干什么,我又哪里得罪你了?”</br> 看著懷中貓兒一般嬌嗔的女人,秦閻溯薄唇掀起戲謔的弧度,低下頭湊近她的耳畔。</br> “你得罪本殿下的地方多著,昨晚本殿下被你踢廢了,你說,該怎么辦?”</br> 踢廢了?!</br> 南晚煙清澈的眸子從他高冷的俊臉向下移,狐疑地打量著男人。</br> 見她態度囂張,撲閃著纖長的羽睫肆無忌憚往他身上瞧,秦閻溯挑著英氣的劍眉,斜睨她一眼。</br> “往哪瞟呢?”</br> 南晚煙迅速收回目光,仰頭眼巴巴地看著他。</br> “就是覺得好奇,明明你在長公主府時還如饑似渴的,怎么轉眼就說自己被我踢廢了?”</br> 她嚴重懷疑,顧墨寒是來故意嚇唬她的。</br> 秦閻溯擰眉,突然往前逼近女人半步,將自己精健的胸膛將她纖柔的身體牢牢壓進懷里。</br> “這么說,你是想抵賴,不打算對本殿下負責?”</br> 雖然她笑起來的模樣甚是好看,但他已經見過她真容,早就不滿足于這張清純可人的小臉了。</br> 男人修長的手指精準找到人皮面具的一角,徑直扯下。</br> “往后單獨見到本殿下的時候,就別用這假臉了,看著膈應。”</br> 南晚煙這次沒掙扎,任由他扯下她的假面,露出那張傾城冷艷的臉,她笑瞇瞇的。</br>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口說無憑,你總得拿出些實質性的證據吧。”</br> 實質性的證據?</br> 秦閻溯狹長的眼底晦暗不明,忽然挑起薄唇,語氣帶著戲謔的意味。</br> “好。”</br> 南晚煙微楞間,手腕倏地被男人拽住,直接往他身上貼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