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寒,你不是說不想讓我再等了么,可是為什么,你現在卻比從前更加冷若冰山,你究竟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想起我,想起孩子們?”</br> 南晚煙咬緊了紅唇,夜色卸下她一貫堅強的偽裝,露出脆弱柔軟的一面。</br> “倘若,倘若你再欺負我,我就要告狀了,到時候,看四個小家伙,怎么收拾你……”</br> 南晚煙在屋里又哭又笑,仿佛過去的點點滴滴就在眼前,顧墨寒也還是當初的模樣。</br> 時值夜深,她才抬頭看了眼窗外慘淡的月色,嘴里輕聲呢喃著。</br> “墨寒,我真的,真的很想你……”</br> 與此同時,宮里。</br>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彼時的秦嘯一改在秦閻溯面前寵溺溫和的態度,龍眉緊擰端坐在案前,手邊整整齊齊疊放著各種奏折。</br> 門口傳來一陣動靜,秦嘯不耐地出聲。</br> “都說了,朕不想用膳,端走!”</br> 腳步聲沒有停下,反倒徑直來到他的跟前,“父皇。”</br> 聽到秦閻溯的聲音,秦嘯抬頭的一瞬眼睛都亮了,剛剛還橫眉憎目,現在立馬笑得燦爛。</br> “原來是溯兒來了!”</br> “怎的這么晚了還進宮,你——你這胳膊怎么傷了?!”</br> 他看著秦閻溯無法動彈的右臂,眼底燃起熊熊怒焰。</br> “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敢傷朕的兒子?來人——”</br> 秦閻溯的俊臉波瀾不驚,望向秦嘯的眼中帶了幾分淡漠和失望,開門見山道,“父皇,兒臣已讓公公們退下了。”</br> “孟芊芊的事情,是您找人安排的吧?”</br> 孟芊芊?</br> 秦嘯看著他,面不改色,龍威震天。</br> “什么孟芊芊?”</br> 秦閻溯不想對他不恭,但今日的事情,已經觸及到他的底線,他的薄唇掀起疏冷的弧度,語氣如淬寒冰。</br> “父皇不必跟兒臣裝傻,放眼整個天勝,除了您,沒有第二個人能動用金蟬令牌,那三個宵小的身上,卻有您親賜的令牌。”</br> 不僅是這個,那三個宵小知道他的身份,要真是一般的混混,根本就不可能認識他。</br> 證據都被兒子找到了,秦嘯也不好意思再裝下去,理直氣壯地冷哼一聲,又小心翼翼看了眼秦閻溯的表情。</br> “是朕做的,朕是不想讓你在這關鍵時刻為了一個女人分心,聽說那日你和蕭連城打架,是為了那個孟芊芊。”</br> “你看看你自己,舊傷還沒好,今日就又添了新傷,你就這么喜歡那孟芊芊不成?”</br> 秦閻溯目光幽幽地盯著燭火,沒有應話。</br> 秦嘯盯著他,“溯兒!朕在問你話!”</br> 秦閻溯蹙了下英挺的劍眉,“兒臣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她,但兒臣只想跟父皇說一句,往后,不要再動孟芊芊。”</br> “今日兒臣只是攔車,廢了一條手臂,但是往后她如果遇險,兒臣保不準會如何。”</br> 秦嘯怔愣一剎,忽然就覺得奇怪。</br> “既然那么喜歡,你為何不娶她?”</br> 他從沒想過,秦閻溯竟然會為了孟芊芊不要命地去追車。</br> 這個女人對秦閻溯的影響,遠比他預料的要大得多。</br> 秦閻溯斂起英俊的眉眼,像危險的野獸突然收斂了鋒芒,眼底透出幾分自嘲。</br> “她有意中人。”</br> 聞言,秦嘯頓時氣樂了,冷笑一聲搖搖頭,“你可是朕的兒子,若是喜歡就搶過來!”</br> “平日里,你繼承了朕所有的優點,殺伐果斷雷厲風行,怎么這次你都用命護著那孟芊芊了,卻優柔寡斷不愿強娶了?”</br> “現在離你和相府嫡女訂婚還有一段日子,若是你現在取消,朕可以給你機會。”</br> 秦閻溯攥緊了修長的手指,幾乎不假思索道,“不必,婚約照舊即可。”</br> 孟芊芊只是來勾引,撩撥他的,撩撥完了就極不負責的走掉,并沒有真心。</br> 他才不會這么下賤,再將自己送到她的面前任由她踐踏。</br> 今日他之所以不讓孟太傅告訴她真相,也是為了讓她不會利用自己的感情,肆無忌憚地將他踩在腳下。</br> 他是個男人,有自己的感情,更有自己的尊嚴,絕不可能低三下四去求一個女人愛上他……</br> 秦嘯目光幽沉地盯著秦閻溯,忽地就想到秦閻溯當初為了南晚煙死去活來的樣子。</br> 他幽怨地皺眉,低聲嘟囔一句,“這么癡情,也不知道你是隨了誰。”</br> “罷了,既然你不讓朕動她,那朕就聽你的,但前提是,你往后再不許為了這個女人做出幼稚的舉動,毫無皇子威儀。”</br> 秦閻溯的眉頭不著痕跡地蹙緊,卻拱手道,“多謝父皇,兒臣先告退了。”</br> 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留下秦嘯郁悶地坐在案前,又想不明白緣由。</br> 秦閻溯走后不久,秦隱淵便笑瞇瞇地揣著折扇來了。</br> 他漫不經心地勾唇,笑容里帶了幾分疑惑。</br> “方才老遠就看到我的皇侄受傷了,似乎還傷得不輕。”</br> “京城上下,恐怕難有人是他的對手,現在卻居然傷成這樣,皇兄,莫不是你親自動手教訓他了?”</br> “崇凜?你來得正好!”秦嘯看到他,有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起身將他拽著到身邊坐下,“別貧了!快給朕想想法子!”</br> 秦隱淵挑眉有些好奇,“何事又讓皇兄為難了?”</br> 他漫不經心地靠在案邊,一手搖著折扇,十分優哉游哉。</br> 秦嘯看他懶洋洋的就來氣,索性沒收了他的折扇放到一邊,然后扳著秦隱淵的肩一本正經道。</br>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溯兒!”</br> “你都不知道,之前……”</br> 秦嘯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秦隱淵,順帶宣泄了一番心中不滿。</br> 秦隱淵聽后,細長的狐貍眼中頓時閃爍精光,俊美邪魅的臉上,多了幾分近乎癡狂的興奮之色。</br> 在他看來,能讓顧墨寒如此不畏生死的女人,只有可能是南晚煙。</br> 顧墨寒從前就愛慘了南晚煙,幾乎已經成了刻進他骨子里的本能,哪怕失憶以后,提到南晚煙的名字,他也會顯示出濃厚的興趣。</br> 而現在,顧墨寒竟然會為了孟芊芊大打出手,甚至不惜來警告秦嘯……</br> 對上了,都對上了,確實是她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