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閻溯面色不變,語氣沉穩不躁,“兒臣以為,封央將軍雖是女子,但經過之前的幾場戰役不難看出,她執行力強,在布陣帶兵方面,有著很強的能力。”</br> “拋開別的不談,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將軍,我們不應該因為她是女人,而小瞧她。”</br> 所有人心中大駭,不約而同地看了秦閻溯一眼,只覺得后背發涼。</br> 尋常人若是敢在皇上的面前,說敵方女將的好話,早就被拖出去斬立決了,九皇子還真是個不怕死的!</br> 誰曾想,秦嘯非但沒有生氣,反倒頗為認可地點頭,蹙眉像是在思索,“嗯……溯兒說的倒是有理。”</br> 殿里的太監們都瞠目結舌了,完全沒想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能這么大。</br> 之前太子殿下來信,說封央厲害咋咋的,都被皇上按“廢物”處理,結果現在九皇子這么說,皇上就覺得他說的對了。</br> 真是天理難容啊!</br> 秦閻溯見秦嘯愿意聽他的建議,心里也莫名覺得高興。</br> 這種被父親認可的感覺,他似乎從未體驗過,但轉瞬又覺得奇怪。</br> 自己明明一直在宮里長大,怎么可能沒感受過呢?</br> 將一切歸根于失憶的原因,秦閻溯收斂好心緒,又接著開口。</br> “而且兒臣認為,光憑女將軍一人,還做不到掌控全局。”</br> “所以在她背后,定是有能力不輸于她的人,一直坐鎮指揮,才能讓西野屢戰屢勝,多次突破我們的重圍。”</br> 秦嘯目光熾熱地盯著秦閻溯,越看越覺得心情大好,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語氣寵溺認可,“說得好!”</br> “溯兒不愧是朕的兒子,深謀遠慮且從不輕敵,我天勝就是需要你這樣優秀的將領,比起前線的太子,不知要好了多少!”</br> 秦閻溯斂眸不驕不躁,清雋白皙的俊臉卻緩和了幾分。</br> 秦嘯思忖半晌,“不過你這么一提,朕倒是想起來了。”</br> “封央的確不是孤軍奮戰,在她背后,好像還有陸繹瀾坐鎮,他手底下的千煞軍個個兇殘冷血,也是一員猛將,哦,陸繹瀾是大夏的三皇子。”</br> “到時候你出征西野,可千萬要小心他們二人。”</br> 大夏的三皇子,那不就是南晚煙的三皇兄?</br> 不知為何,想到南晚煙,秦閻溯就總會聯想到孟芊芊,或許是因為她們二人都是壞女人,他才莫名的能對上號吧。</br> “多謝父皇提醒,兒臣定會小心。”</br> 眾人見秦嘯對秦閻溯贊賞有加,卻對秦逸然沒什么好話,頓時在心里又是一陣感慨。</br> 九皇子和皇上真真像是一個模子里立刻出來的,不僅性格類似,就連那股狠勁兒也一樣。</br> 他回到天勝不過三月,恩寵就已經勝過了所有皇子公主。</br> 相比較起來,秦逸然這個太子,就顯得平平無奇了。</br> 不過這也都歸功于秦閻溯本身就睿智沉穩,說的話也的確中肯。</br> 北辰殿的氣氛緩和不少,秦閻溯看著秦嘯,語氣里帶了幾分疑惑。</br> “話說回來,父皇宣兒臣進宮,所為何事?”</br> 秦嘯一怔,旋即笑得爽朗大方,十分親昵地勾上秦閻溯的后背,把他往偏殿帶。</br> “朕能有什么事情,還不是想你了,特地讓你來宮里陪陪朕。”</br> “走,我們父子二人也有幾日沒見了,陪朕下棋去!”</br> 他對秦閻溯的好顯而易見,眼神里的寵溺更是裝不出來的。</br> 秦閻溯眼睫輕顫,感覺有股暖流在身體里亂竄,薄唇勾起淺淡的笑意,“嗯,兒臣陪父皇下棋。”</br> 秦嘯頓時笑更開心了,“哈哈哈哈,讓朕瞧瞧你的棋藝是否又精進了,今日你可不許讓著朕,朕絕對能贏你!”</br> “都聽父皇的。”</br> 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北辰殿里,留下跪在殿里的眾人面面相覷。</br> 這……皇上有了九皇子,就把他們撂這兒了?</br> 秦閻溯陪著秦嘯在偏殿里下棋閑聊,雖然秦嘯嘴上說著不要秦閻溯讓,但真的對弈起來,他還是耍賴似的按著秦閻溯的手,不讓他動。</br> “不行不行,你不能走這里!”</br> 秦閻溯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地換了個地方落子,“好。”</br> 他素來冷毅的俊臉有所松動,深邃沉冷的眸光也變得柔和幾分,望著秦嘯絞盡腦汁的模樣,心里感觸頗深。</br> 雖然沒有之前的記憶了,但他腦海深處,似乎一直都渴望能有個完整的家。</br> 或許是因為娘走得早,而他又沒見過的緣故吧。</br> 兩人在偏殿待了有一會兒,秦閻溯不出意料又贏了秦嘯,起身略帶歉意地說道,“父皇,承讓了。”</br> 秦嘯抱懷看著棋盤上錯落的黑白子,忍不住感嘆。</br> “果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想當年,朕的棋藝也是可圈可點的,現在竟然屢戰屢敗,輸給你都多少次了。”m.</br> 秦閻溯的面上波瀾不驚,“父皇棋藝精妙,是兒臣投機取巧,才能僥幸得勝。”</br> “得了吧,”秦嘯擺擺手,“你就不用跟朕謙虛了。”</br> “罷了,朕這里也沒什么事情,留你這么久了,你去做些想做的事情吧。”</br> 秦閻溯應下,“是。”</br> 秦嘯目送他離開,等到秦閻溯走遠了,他靠在窗邊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的梨花,眼神諱莫如深,欣慰地笑出聲來。</br> “溯兒像朕,太像了,而且,也像極了她……”</br> 秦閻溯離開北辰殿后,本想去懷若殿看看,但一想到宮門前孟芊芊和前任未婚夫,拉拉扯扯的場景,他就沒來由的窩火,忽然就不想去了。</br> 出了宮,他發現洛塵正望眼欲穿地等著,見到他連忙揮了揮手,“主子!”</br> 秦閻溯面無表情地走向洛塵,薄唇翕合冷冰冰地開口,“何事?”</br> 洛塵滿臉驕傲地遞給秦閻溯一個錦盒。</br> “主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您昨夜讓屬下去找人修好這塊玉佩,屬下可是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全京城唯一一家能修的鋪子,你快打開看看,行不行?”</br> 玉佩?</br> 秦閻溯的確忘了這茬,準確來說,是暫時不想去考慮跟孟芊芊有關的一切。</br> 但鬼使神差的,他也想看看這塊玉佩的全貌,便打開盒子瞧了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