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明白。”蘭芷乖巧地點頭應好,轉身離開。</br> 今日的霽月樓一如往常的熱鬧,孟卿幽一現身,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br> 她落落大方地跟熟客們打招呼,笑盈盈的,美麗極了。</br> 而從她出現,一道灼人的視線,就從三樓包廂投射下來,直勾勾盯著她的身影瞧。</br> 這時,一個店小二著急忙慌地朝孟卿幽跑過來,“東家,三樓有個包廂的客人在耍橫,有點難纏,您過去瞧瞧吧。”</br> 孟卿幽眼神平靜,“走吧。”</br> 她隨著店小二來到三樓,眼神始終毫無波瀾,可推門的那瞬間,她就看到包廂里坐著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正劈頭蓋臉地指責另一個店小二。</br> 她的臉上換上了明艷的笑容,“不知道客人對我們霽月樓的飯菜酒水,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br> “不滿意?我哪里都不滿意,你爺爺我……”他罵罵咧咧的朝孟卿幽看去,聲音忽然頓住了,他的目光鎖在她的身上,色瞇瞇打量起來,“你就是掌柜的?”</br> “正是。”</br> 她來到男人面前,紅唇揚起燦爛的弧度,“是不是我們的人照顧不周,讓您生氣了?”</br> 一面說,她一面用手勢,示意兩位店小二離開。</br> 油光滿面的男人笑容猥瑣地摸了摸下頜,“倒也不是,就是你們這霽月樓里,怎么連杜康酒都沒有,我問了幾個人,他們都不清楚,我沒好酒喝,可不得發脾氣。”</br> 孟卿幽道,“抱歉,杜康酒賣的太好,新貨還在路上呢,得過兩日才到,那店小二就是謀點活計,這事他們還真不清楚,請您別生氣。”</br> “您看這樣如何,您今日的這頓飯,我給您便宜一半,等杜康酒來貨了,您來吃,我給您免費送一瓶酒。”</br> 孟卿幽身材好,長相出眾,聲音也好聽,客人直接樂呵呵地笑了,眼神肆意在她腰肢上游走。</br> “這才像話,要我說啊,還是掌柜的明事理。”</br> 他抬手,摸上孟卿幽的手,言語中帶了幾分輕浮戲謔,“不過,像掌柜這樣的美人,怎么這么辛苦做酒樓生意,你不如嫁個有錢人,給你富貴榮華,豈不美哉?”m.</br> 另外幾個客人起哄:“就是啊,掌柜的這么漂亮,何必這么辛苦,女人的美貌就那么兩年,還是趕緊嫁了,生幾個孩子吧,讓男人養你,比你現在賺的錢多多了!”</br> 肥頭大耳的男人滿意了,色瞇瞇的看向她,“要不要做我的外室,爺保你吃穿不愁,往后享盡榮華富貴,如何?”</br> 外室?都有夫人了,還想著偷吃。</br> 孟卿幽的眸里閃過一絲冷意和厭惡,嬌俏的臉上卻笑開了,也沒抽手。</br> “您就別開玩笑了,就算我有這個福氣被您看上,恐怕也沒有福氣待在您的身邊吧。”</br> “難道您就不怕東窗事發,被您妻子發現了,一刀砍了您?”</br> “我可是聽說,最近有不少公子老爺,都是因為有了外室,被原配夫人追著打罵,還被當眾扒了衣服示眾呢。”</br> 方才還興致勃勃的客人一下愣住,眼神果然變得有幾分心虛,尷尬地笑了兩聲,松開了她的手。</br> “哈哈,瞧你說的,我也不過是說著玩玩而已。”</br> “霽月樓生意興隆,想必掌柜的賺得也不少,我就不跟著湊熱鬧了。”</br> 孟卿幽笑顏如花,“客人吃好喝好,我再去瞧瞧別人。”</br> 她利落轉身離開,出門后就嫌惡地擦了擦手背,眼神變得凌厲駭人。</br> 她要去看看賬本,路過一旁包廂的時候,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忽然用力拽著她的手腕,捂住了她的嘴,往包廂里拽。</br> 緊接著,房門“砰”的一聲被人關上,孟卿幽眼神一冷,手肘用力朝后頂,被人輕而易舉的按住,隨后就聽到耳畔傳來一聲輕嘖。</br> 這聲音她太過熟悉,眸子猛地一顫,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人一把摁在門板上,后背撞得生疼。</br> 下一秒,帶有侵略性的語氣幽幽響起,“反應不錯,不枉本世子教你武藝。”</br> 孟卿幽看清了他的臉,魏君琢過分清雋俊美的臉上,右眼下的朱砂痣分外顯眼,她平靜的心驀然掀起駭浪。</br> 而后,她風輕云淡的笑了,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br> “原來是世子,世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過,世子光天化日將我帶到這包廂,有事嗎?”</br> 她疏冷的態度惹得魏君琢心中不快,他眼神微深,掐住她柔軟的腰肢,緊緊的鎖視著她笑靨如花的臉。</br> “那個男人摸你的手,怎么不甩開?”</br> 兩身相貼,距離瞬間拉近,孟卿幽驀然皺了下眉頭,羽睫輕顫,眼底壓抑著交纏不清的恨意跟厭惡。</br> 她譏諷地勾起紅唇,“世子看起來是真的很閑,居然暗地里看我,我是酒樓東家,跟客人說說話,怎么,這你也要管我?”</br> 魏君琢狹眸盯著她禍國殃民的俏臉,心底無端生出一絲惱怒。</br> 今日他只是順道來霽月樓看看,原本沒想多待,卻看見方才那人不知好歹地摸了她的手。</br> 孟卿幽是他的人,活著也好,死了也罷,他都不允許任何人染指她!</br> 但種種心緒終究只化作冷冰冰的一句,“別轉移話題,回答本世子的問題。”</br> 孟卿幽嘖嘖兩聲,“從小你就管著我,欺負我,到現在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了,你竟然還要來管我有沒有被人占便宜……行吧,我沒甩開,是因為我愿意,我喜歡被他摸,這回答,世子可還滿意?”</br> 魏君琢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拿折扇挑起孟卿幽粉白的下頜,看著這張他又愛又恨的臉,他的眼底都染上一層猩紅。</br> “在外面呆了幾年,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與本世子頂嘴了,你別忘了,你之所以能開霽月樓,全靠本世子發話。”</br> “本世子的恩情你還沒報完,就敢在本世子面前放肆,是不想做生意了,嗯?”</br> 孟卿幽表情一滯,她的下頜沒動,只是攥緊了拳頭,而后沖他笑瞇瞇的開口。</br> “世子真會開玩笑,我哪里敢惹您啊,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br> 魏君琢冷嗤,一寸寸朝孟卿幽的臉逼近,語氣帶了幾分威脅的意思。</br> “既然如此,那就把本世子的話記在心里,若是再讓人占了便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