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芷頓時欣喜地點頭，“是，朱嬤嬤！”</br> 二人相繼離開，南晚煙掏出針包鋪平，纖細的手指輕捻銀針，消毒完畢后，緩緩刺入太后的各個穴位。</br> 太后起初覺得有些疼，眉頭輕輕蹙起。</br> 南晚煙立馬察覺到太后的表情變化，放緩入針力道，開口分散她的注意力。</br> “別擔心，施針很快就能結束。”</br> “臣女待會兒會用艾草給您熱灸，不知太后娘娘可否能接受艾灸的味道？”</br> 不僅真誠，而且細心，倒是個可人兒。</br> 太后笑瞇瞇地問道，“你怎么知道，哀家對氣味敏感？”</br> 南晚煙淡然一笑，“昨日臣女聞到懷若殿中，有股清幽的檀香。”</br> “這檀香的味道綿長淺淡，入鼻之后有股回甘，且令人心情舒適，所以臣女猜想，您應該對氣味有著獨到的需求，才會用到這種特殊的檀香。”</br> “而且臣女看病救人，自然要問清楚您的忌諱，不然弄巧成拙，反倒會加重您的病情。”</br> 太后忍不住笑著點頭，語氣都輕快了些。</br> “無妨，艾灸的香氣哀家還能接受，你盡管用便是。”</br> “不過，哀家聽說你閉門十八年不出，是因為容貌而自卑，可今日哀家見你，分明就是個有著傾城之姿的孩子，看來傳言有誤。”</br> 南晚煙盈盈一笑，語氣溫婉。</br> “多謝太后娘娘夸獎，傳言真真假假，不可輕信。”</br> “臣女不愛出門，只是想在家中多研習醫術，做個有用之人，就像現在這樣，為您盡一份綿薄之力，就覺得十分開心。”</br> 太后愈加歡喜，忍不住拍拍南晚煙的手，“知書達理，努力上進，太傅家的女兒，當真不錯。”</br> 南晚煙恭謙地笑笑，并未多說。</br> 她施針完畢，拿出藥箱里的艾灸點燃，溫柔細致地熏烤太后身上插針的穴位。</br> 若是換作尋常的貴女，舉著艾灸那么半天，應該早就覺得手酸了，可南晚煙卻始終面不改色。</br> 太后眼神微動，“哀家聽聞你與相府嫡子有婚約，但是前日，你竟當眾退婚了，這是為何？”</br> 南晚煙澄亮的翦瞳熠熠生輝，“當眾退婚，確實是臣女做的不妥。”</br> “不過姜大公子并不喜歡臣女，臣女也無心于他，所以就退了這樁婚事。”</br> 太后笑容更深，意味深長地盯著南晚煙，語氣柔和，“哀家以為，你配那個姜承裕，綽綽有余，是他有眼無珠罷了。”</br> “太后謬贊了。”南晚煙熄滅艾灸，輕柔地拔掉銀針消毒，放回針包后，抬眸笑盈盈地看著太后。</br> “已經艾灸好了，待會等朱嬤嬤回來，臣女再囑咐她幾句。”</br> 太后喜愛地盯著南晚煙瞧，“好。”</br> 恰逢此時，朱嬤嬤領著蘭芷回到殿上。</br> 二人端來茶點，蘭芷見南晚煙和太后氣氛融洽，心里激動。</br> 她才出去一會兒功夫，小姐竟然就跟太后娘娘這么熟絡了，真是太了不起了！</br> 南晚煙抬眸看了眼殿外，斜陽已經落下，只留一道金色的余暉照射進來，溫暖而好看。</br> 她起身收拾好藥箱，來到朱嬤嬤跟前。</br> “朱嬤嬤，我方才已經幫太后娘娘施針完畢，也做了艾灸，今夜太后最好避免沐浴。”</br> “多謝您的茶點，但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br> 太后，“既然天色漸晚，孟姑娘今日就住在宮里吧，哀家會讓人去太傅府帶話。”</br> 朱嬤嬤笑瞇瞇地道，“太后娘娘，孟姑娘要時常進宮給您看診，路上不僅耽誤時間，還勞累，您不如讓孟姑娘長期在宮中住下，直到您病情大好，這樣，孟姑娘閑暇之余，還能陪您聊聊天，是不是？”</br> 住在懷若殿？</br> 南晚煙的眸底瞬間閃過一抹喜色。</br> 朱嬤嬤的提議正合她心意，她入宮本就是為了接近顧墨寒，要是在宮外，她反倒難以接觸。</br> 蘭芷也歡喜不已，太后看向南晚煙，“孟姑娘意下如何？”</br> 怕太后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南晚煙假意推辭道，“多謝太后娘娘抬愛，但臣女身份低微，如何能住在您的寢殿。”</br> 太后眼神微深，故意問了句，“你確定不留在宮中？”</br> 南晚煙笑著應下，“臣女確定，宮中規矩繁多，臣女鮮少出門，也不太懂這些禮節規矩，怕留在宮里給您添麻煩，所以還是回府住的好。”</br> 她這么謙卑有禮，且看上去無比真誠，太后終于打消了疑慮。</br> “你別再推辭了，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就放心住下吧，也方便你行事，太傅府那邊，哀家會派人告知的，不會讓你為難。”</br> 南晚煙心中狂喜，面上乖巧應下，“是。”</br> 太后目光柔和，朝朱嬤嬤遞去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br> “朱嬤嬤，你帶孟姑娘去偏殿歇息吧，至于蘭芷姑娘，就住在你的屋里。”</br> 偏殿？太后娘娘這是？</br> 朱嬤嬤眸光忽閃，“老奴明白。”</br> 她領著南晚煙和蘭芷退下，將蘭芷送到她屋里以后，徑直帶南晚煙去了偏殿。</br> 朱嬤嬤推開殿門，恭敬地朝南晚煙欠身，“孟姑娘，請吧。”</br> 南晚煙剛進屋，卻發現偏殿里的裝潢簡約古樸，不像是客房，倒更像是……特意為誰準備的寢殿。</br> 而且這寢殿干凈整潔，一旁還疊放著幾件男人的衣裳，以玄色居多。</br> 莫名的，南晚煙就想到了顧墨寒。</br> 她疑惑地看向朱嬤嬤，“朱嬤嬤，我看這偏殿里有男子的長袍，不像是給賓客居住的，是不是太后說錯了？”</br> 朱嬤嬤笑呵呵地將南晚煙推進房間，“孟姑娘誤會了，這些衣裳啊，都是九皇子的。”</br> “太后娘娘寵愛殿下，每個偏殿都準備了他喜歡且常用的東西，不過孟姑娘放心，這間偏殿沒人住過，也不會有人進來，您住著便是。”</br> 顧墨寒的東西？</br> 南晚煙心中詫異，笑道：“原來如此，那就勞煩朱嬤嬤了。”</br> 朱嬤嬤暗自松口氣，笑瞇瞇地道，“那老奴就先不打擾孟姑娘休息了，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再喊老奴吧。”</br> 她轉身離開。</br> 南晚煙拿起軟榻上墨色的長袍，細細摩挲上面的暗紋。</br> 太后好像很喜歡顧墨寒，對他應該有所了解，正好，她可以借此查探他的身份。</br> 她倒想知道，為什么顧墨寒會變成天勝的九皇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