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書遠狹長的狐貍眼重重瞇起來,眼神深邃地看向南晚煙和顧墨寒,頭一回嚴肅認真起來。</br> “以假亂真,偷梁換柱,我現在倒真沒那么大的胃口,能吞得掉你們所有人了。”</br> 說著,他又笑了下,“我想過,公主必定留有后手,但沒想到,后手竟留的這么多,你們一直在說等援軍,我還以為只是僥幸的希望,沒想到真有援軍?!?lt;/br> “高管家和陸笙笙,他們暴露的明顯,我覺得公主有所應對,合乎常理,可我始終藏匿,安排與布局,也不曾與外人道也,可你們偏就是破局了,甚至早就成功的換了個假的女皇,一直陪著我們演戲。”</br> “我真是好奇啊,你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br> 被打得動彈不得的秦逸然,也伸長了脖子,看看了云恒身邊的女皇,又看向馬背上英氣十足的女皇。</br> 這兩張臉一模一樣,旁人根本分辨不出。</br> 他也覺得不可思議,“本宮方才還想呢,從未聽說女皇會功夫,可你剛才的模樣,分明是個常年習武之人!你不是女皇,那你到底是誰?”</br> 云恒無比自豪地揚起下頜,瞪了秦逸然和程書遠一眼,“你們自以為籌謀周密,絕無疏漏,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百密一疏!”</br> 他身旁的女皇,也抬手緩緩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因中毒變得觸目驚心的臉。</br> “封央,果真是你,”程書遠冷笑一聲,“我竟忘了還有個你在。”</br> 這小婢女平日里低調的緊,就是照顧孩子的份,導致他都忘記了,封央自幼習武,擅長易容。</br> 他也真是沒想到,南晚煙竟會讓一個小小婢女,參與這么重要的局勢來,但凡行差踏錯一步,滿盤皆輸!</br> 不愧是他的公主,真是膽大,厲害的緊!</br> 封央不太喜歡被旁人注視,默默地移開視線。</br> 云恒用力握住她冰涼的手掌,仿佛在給她力量一般,封央看了他一眼,心里一軟,望向程書遠。</br> “是我又如何,早在昨日,皇上就已經被我們秘密保護起來了,你自負自大,總覺得我們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焉知,你也在我們的掌控之中!”</br> 程書遠知錯的點頭,“我承認,此事是我疏忽,但我想不明白,諸位皇子,為何能這么快猜到崀山書院?”</br> “平民為了鴻靈反亂,我天勝還在其中,推波助瀾了一波,民眾的情緒應該空前絕后的高漲,短時間內極難平復,你們卻能脫身?”</br> 南晚煙此刻的眼里只有顧墨寒,并未搭話,四皇子哼了一聲。</br> “你太小看大夏皇室了,多少年來,大夏皇室都以民為重,哪里有災有難,都是我們皇族一馬當先,若能輕易被挑撥,叫大夏百姓反了,大夏早就亡國了?!?lt;/br> “何況,晚煙為了他們,也曾親身涉險,造福過他們,解決掉故意搞事的人,再好好安撫其他被挑起情緒的百姓,自然就能解決這事?!?lt;/br> 程書遠的眼底掠過一抹暗色,隨后幽幽的笑了,“你們既然都有安撫民心的本事,那陸笙笙還用這等計劃,也真是蠢到家了。”</br> “只是,平復民心是一回事,你們又如何能趕來這里?陸笙笙,高管家,甚至天勝的事情,你們應該都不知道吧?”</br> 三皇子陸繹瀾懶洋洋地下馬,斜靠在馬腹旁。</br> “原本,確實沒懷疑過她,畢竟她從小與我們一同長大,但她全心全意想為皇妹替嫁,又私下約見天勝太子,還那么湊巧的為皇妹擋刀,就有點不同尋常了?!?lt;/br> “母皇親口下旨,讓她與天勝和親的那天,本王就確定了她確實有所偽裝,這幾日也一直暗中派人盯著,果然發現了許多端倪。”</br> “既有發現,怎么會沒有防備?”</br> 程書遠幽幽地盯著他,“是我忘了,三殿下素來洞悉人心,陸笙笙有異常,怎么可能瞞過你的眼,你執掌兵權,雖然最近才回朝,但確定了有風吹草動,肯定會有所防備的?!?lt;/br> “所以你們幾人,其實早就各有謀劃,并在暗中,不動聲色的進行著,可你們算到陸笙笙,也扯不到天勝的頭上,如何就料定,天勝今日也會有所變動?”</br> 夜千風是顧墨寒看出他的異常,所做的暗線,可女皇從頭到尾完全被替換,由封央安插進來,這絕對是料定了,天勝會有動作!</br> 二皇子陸淵離金色的瞳眸,閃爍駭人的冷意。</br> “天勝忽然前來和親,又再三指明想要皇妹,我們怎會猜不到你們的狼子野心?!?lt;/br> “何況,陸笙笙還再三請求要讓我們一起送嫁,那和親當日,必然風起云涌,有大事發生。”</br> “不過,此事還是鳴凰做的準備更充足,而鳴凰不僅僅猜到了這些,更知道高漫遠和云雨柔、鴻靈以及秦逸然之間的勾當。”</br> “我們幾人也是聽她的安排,才能及時反制?!?lt;/br> 大夏皇子紛紛自豪起來,皇妹干的漂亮,他們聽勸,這事以最少損失解決完了,多好!</br> 只有女皇的臉上,露出一絲痛心。</br> 她其實不相信鴻靈會有謀逆之心,畢竟是她一手養大的女兒。</br> 所以,昨晚當老三來找她商討陸笙笙叛變一事時,她根本聽不進去,不過老三也懶得跟她解釋,一面說著抱歉,一面直接將她敲暈過去。</br> 這孩子,真是從不按常理出牌。</br> 而她今早醒來時,就有人告知她,陸笙笙真的背叛了大夏,利用百姓造反!</br> 不過晚煙昨晚也進宮了,還讓婢女給她留了話,萬事有她跟幾位皇兄,叫她不必擔心。m.</br> 想來是這幾個孩子聯手了,所以,她才能一直按兵不動!</br> 女皇眼神凌厲地看向程書遠,“程書遠,束手就擒吧!”</br> “從今日晚丫頭離開鴻靈公主府開始,你們就已經身處局中局了,再沒有翻盤的可能了!”</br> 三皇子陸繹瀾看著程書遠,唇角露出一抹輕慢的笑。</br> “程公子,你瞧著好像不太服氣,要不你親自出去看看,你剩下的那十幾個殘兵敗將,還能不能助你一臂之力,滅我大夏?”</br> 秦逸然和那些天勝士兵,此刻完全不敢發話。</br> 程書遠暗中謀劃了每一條線,從高管家,到南輕輕,到鴻靈,甚至是天勝本身,看著厲害的緊,利用這個利用那個,算計來算計去。</br> 結果呢?!</br> 結果一直在人家眼皮底下蹦跶啊。</br> 出師未捷身先死,這仗還怎么打?!</br> 程書遠細長的眉頭深深蹙起,眼底終于變得不太平靜,“一群廢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