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的情況,倒的確棘手起來了。</br> 程書遠慢悠悠地拉著南晚煙下車,朝后退了幾步,周圍的玄甲軍面色冷凝,卻都不敢輕舉妄動。</br> 他并沒有放人的打算,看了眼顧墨寒緊繃的臉色,勾唇意味深長地笑道,“那怎么行?”</br> “好戲才剛剛開唱,若是中途掉了鏈子,一切豈不是變得索然無味了?”</br> “皇上放心,公主在我的手里,一時半會兒受不了傷害,不妨跟我進宮看看去,說不定有更多驚喜?”</br> 云恒咬牙瞪著程書遠,早就攥緊了拳頭。</br> 若不是南晚煙在程書遠的手里,他一定沖上去暴揍這個偽君子一頓!</br> 顧墨寒半瞇著狹長的鳳眸,神色森寒,還不等開口,南晚煙忽然側目冷冰冰地盯著程書遠,語氣無溫。</br> “程書遠,不管你和陸笙笙還有什么花招,但現在你們無異于困獸之斗。”</br> “若是你現在勸陸笙笙投降,我們可以對你網開一面,我并不想看到更多無辜之人受傷,所以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叫你的人,放下兵器。”</br> 辛幽率領一眾鐵騎,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根本沒有絲毫投降的打算。</br> 程書遠更是不屑地笑笑,狐貍眼中噙著諱莫如深的情緒。</br> “公主讓我放下兵器,不就是把我逼到絕境么?”</br> “我可沒有那么蠢,玄甲軍威名在外,我的鐵騎也不差,若是兩軍相爭說不定還有突破口,可若是我現在投降,豈不是完全斷了后路?”</br> “與其在這里爭辯不可能實現的問題,還不如快些進宮,你說呢?”</br> 南晚煙的臉色沉了沉,朝顧墨寒遞去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br> 顧墨寒忽然抬手,命令玄甲軍全部前壓,逼的鐵騎們無路可退。</br> 宮門已經被顧墨寒的人團團圍住,玄甲軍們氣勢逼人,顧墨寒更是直接挑劍,想趁程書遠不備攻其要害。</br> “既然你不愿降,那朕就強取了!”</br> 程書遠眼神一凜,察覺到顧墨寒的意圖,非但沒有閃躲,忽地扼住了南晚煙的咽喉,那抹兇悍狠厲的眼神,與方才溫柔無害的人截然不同。</br> 他冷笑一聲,“寧玉碎,不瓦全!我不想傷公主,但如果皇上真要苦苦相逼,那我與公主只能一同赴死了。”</br> “皇上放心,黃泉路上,我定不會讓公主寂寞。”</br> 南晚煙的俏臉瞬間漲紅,忍不住看了程書遠一眼,他的力道極大,讓她快要喘不過氣,更是蜷緊了纖細的手指。</br> 程書遠并未說笑,他是真想讓她跟他一起死!</br> 云恒和玄甲軍們都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程書遠竟敢在顧墨寒的面前,拿南晚煙的命做要挾。</br> 對于皇上來說,皇后娘娘就是最重要的存在,若是真的傷了皇后娘娘,別說是程書遠了,皇上恐怕會讓在場所有人陪葬!</br> “慢著,你放開晚煙!”顧墨寒的臉色蒼白,心臟深處有隱約的疼痛,他強忍住那種不適,英挺的眉心狠狠皺起,一下放下了兵器,厲聲對眾人道,“不可動手!”</br> 辛幽看了眼人群中表情猙獰的程書遠,忍不住在心里產生畏懼。</br> 主子果然還是同以前一樣,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br> 即便是遇到自己的心愛之人,也可以為了大義犧牲一切……</br> 這樣的人最是恐怖,也最是沒辦法拿捏他的軟肋,怪不得皇上最欣賞主子。</br> 程書遠勾唇,似乎料定顧墨寒不敢拿南晚煙賭,他緩緩松手,語氣輕飄飄地沒有絲毫感情。</br> “若是皇上早早明白這一點,公主又何苦受折磨?”</br> 不過,他還是覺得詫異,為何瀕臨死境了,南晚煙還能這般游刃有余。</br> 難道……跟遲遲未出面的夜千風有關?</br> 南晚煙緩過來,面色蒼白地咳嗽幾聲,聽得顧墨寒很是心疼。</br> 她皺眉,眼眸冷冽地瞪著程書遠,更加覺得這廝宛如瘋批一般,根本捉摸不透他的心思。</br> 一會兒說喜歡她,一會兒又要跟她一起去死,程書遠究竟在想什么?</br> 兩軍在宮門前僵持不下,就在這時,一陣破空的馬蹄聲由遠到近傳來,打破了這陣沉寂。</br> 眾人只見陸笙笙率領鐵騎而來,不僅如此,她的身后還跟著另一批大隊的兵馬,全是她這段時間動用關系調來的兵力。</br> 她看到人群中高大威猛的顧墨寒,忍不住詫異地挑眉,隨后便明白了現在的局勢。</br> 方才程書遠手里的兵力不多,自然會被顧墨寒壓制,但是現在不同,有她的加入,他們,明顯要比顧墨寒人多!</br> 陸笙笙帶著眾人趕赴宮門前,瞬間圍住了顧墨寒的玄甲軍,一時間,宮門口形成了兩個包圍圈,大家勢均力敵。</br> 云恒頓時皺眉有些不安,忍不住看了顧墨寒一眼。</br> 顧墨寒卻面不改色地盯著陸笙笙,那副成竹在胸的氣勢,令人捉摸不透。</br> 陸笙笙看了眼程書遠手里的南晚煙,面露不屑,高傲地看了一眼顧墨寒,眼神挑釁卻對程書遠道。</br> “高漫遠已經帶人從暗道殺進宮了,你還在此處做什么?”</br> “不過這點人馬,你竟被他們拖住了手腳?”</br> 程書遠的眼底,倏地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不耐和厭惡,面上卻裝作委屈地扁扁嘴,又陷入那種對陸笙笙的愛慕和恭敬當中。</br> “書遠也不想的,可是這位皇上實在是欺人太甚,書遠沒辦法,只能等您過來。”</br> 陸笙笙看著馬背上身姿挺拔的顧墨寒,那副傲然的神情,與之前的恭順截然不同。</br> 她不屑地冷嗤,絲毫不在乎顧墨寒的身份,“西野皇帝,今日本公主勢必成功,就你這點兵力,無異于螳臂當車,若是識相的話,就給本公主滾開。”</br> “否則——”她故意看著南晚煙,“本公主就讓你體會一下,失去一切的滋味。”</br> 大夏的人,她暫時不想招惹,她沒有能牽制大夏的把柄,能喝退顧墨寒是最好的,不然大夏的軍隊這般強悍,雖說人少,也會非常耽誤和消耗她的計劃。</br> 顧墨寒的周身瞬間被寒意所覆蓋,那張俊臉寫滿了冷怒。</br> 他不動聲色地握緊了劍鞘,正要忍不住動手時,余光瞥見南晚煙正輕輕向他搖頭,垂著的手沖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br> 這是信號,早上出門前她與他約定好的,萬一事情有變故,就以這個為標記。</br> 他會,也必須服從她的安排。</br> 云恒等人還在憤憤不平,顧墨寒忽然收斂情緒,將不滿壓抑在眉心,抬手冷冰冰地吩咐眾人。</br> “都撤下!讓他們進宮!”</br> 玄甲軍們瞬間整齊的排成一隊,讓開了進宮的道路,將辛幽等人放走。</br> 而陸笙笙不屑地掃了顧墨寒一眼,譏諷的笑道。</br> “南晚煙,你的男人,也不過如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