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笙低頭,看不出喜怒,“多謝母皇。”</br> 秦逸然看了陸笙笙一眼,不合時宜的開口,“既然商量好了,那就選個日子吧。”</br> “本宮來時已經讓人看過了,最近的黃道吉日就在明天,錯過了明天,就得等到兩個月之后才有更好的日子。”</br> “皇上,天勝等不起,想必大夏,應該也不希望拖得太久,突生變故吧?”</br> 眾人都明白這是在催促大夏,盡快行事。</br> 大夏眾人雖然不悅,卻也明白此事確實拖不得,畢竟從天勝來訪到現在為止,中途已經出過不少變數了。</br> 尤其是女皇,她想到那封信上的內容,蜷緊了手指,“既然如此,那就定到明日!”</br> “雖然時間倉促,但該有的禮數,我大夏一樣也不會缺,還望天勝到時候準備周全,別讓天下人看了笑話!”</br> 陸笙笙再怎么說,也是她養了二十年的女兒,她絕不會讓一切準備的太簡陋。</br> 她會給鴻靈準備好嫁妝,看她風風光光嫁出國門。</br> 秦逸然拍案定下,起身笑得豪爽,“好!那就這么定了!”</br> “皇上放心,天勝的和親隊伍已經到了,本宮早就準備好了聘禮,稍后著人送到公主府去,絕對不會讓鴻靈公主受了委屈。”</br> 和親一事算是定下了,女皇寬慰了陸笙笙兩句后,扶著額頭離開了凝碧宮。</br> 女皇都走了,殿里的人陸陸續續都走了,陸笙笙剛準備離開,一直纏著繃帶的手就將她攔下。</br> 緊接著,秦逸然那張面目全非的臉映入她的眼簾,笑聲痞氣輕挑。</br> “本宮素來聽聞鴻靈公主能歌善舞,又是個滿腹詩書的才女,往后,還要多多指教。”</br> 陸笙笙厭惡極了,面上卻隱藏的很好,不茍言笑地回道,“太子過獎了,鴻靈不過是學了些皮毛,不足掛齒。”</br> 秦逸然忽然笑了一聲,危險的眸光注視著陸笙笙,忽然湊近了她,壓低了聲音,“鴻靈公主就不要自謙了,本宮覺得你挺好。”</br> “不過,本宮倒是很期待,像你這樣知書達理的溫婉女子,到時候,能在床上翻出什么樣的花來。”</br> 這個秦逸然!下九流!</br> 陸笙笙的臉色頓時冷霜凝結,一股怒氣從她眼底泄出,卻很快恢復如常。</br> 她笑而不語,目送秦逸然那狂妄囂張的背影漸行漸遠,方才還人畜無害的臉上,驀然閃過一抹強烈的厭惡跟恨怒。</br> 都已經忍到今天了,再忍忍也無妨。</br> 反正到了最后,輕賤她的人,一個,都跑不了!</br> 陸笙笙收斂好心緒,剛出宮門就看到陸淵離還停在門前跟幾個大臣說話。</br> 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在陽光下熠熠,挺拔的身姿宛若玉樹,襯得一身紫衣神秘莫測。</br> 陸淵離膚色冷白,一雙金色的眸子宛若勾人的琥珀,只看上一眼,都能叫人越陷越深。</br> 這個男人光是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傲視群雄的威壓,一如年少時她初見他一般,奪目又可望不可及。</br> 只是,這種感情被她藏在心里放了十幾年,為了她想要的一切,她曾經錯過了許多,現在,不妨最后賭一把。</br> 想到這里,陸笙笙刻意放慢了腳步,見那幾個和陸淵離交談的官員離開了,才緩緩靠近,假裝不經意間叫住了他,“二皇兄,你還沒走?”</br> 陸淵離剛要邁步離開,聽到陸笙笙的聲音,側首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漠,“有事?”</br> 陸笙笙面色如常地搖搖頭,凝視著他的眼神格外溫柔,還有幾分緊張。</br> “也說不上什么大事,只是鴻靈馬上要和親了,想請二皇兄賞臉,請皇兄吃頓飯,就當是,滿足鴻靈最后一個愿望。”</br> 陸淵離是幾個皇兄中,最淡漠的人,看著疏離有禮,溫文爾雅,但想挨他衣角,極難極難。</br> 陸淵離清雋的臉上神色未變,金色的瞳孔眸色淡冷著,“宴請的事情,就等到晚上宮宴一塊兒吃吧。”</br> “母皇是不會讓你臨行前如此倉促的,定會舉辦一次送別的宴席,你若無事,本王就先走了。”</br> 說著,他便轉身要走。</br> 陸笙笙咬牙,原本沒想留,可一想到自己即將做的事情,不破不立,終究還是伸手緊緊拽住了陸淵離的衣袖,“二皇兄且慢!”</br> 男人掃了眼自己被碰過的衣袖,眉眼驟然壓了壓,他耐著性子停下,揮開陸笙笙的手,一瞬不瞬地盯著她。</br> “你若有話想說,可直言,不必圈圈繞繞。”</br> 陸笙笙瞧他溫和的臉龐,可眼神依舊冰冷無溫,心里的那股難受瞬間翻滾而起。</br> 她微微仰著頭,目光緊緊地凝視著高大俊美的男人,手指攥緊,鼓起勇氣開口。</br> “記得當初第一次入宮,鴻靈見到的第一位皇兄,就是二皇兄。”</br> “當初鴻靈年幼,在宮里迷路找不著寢殿,被人當做闖進來的野丫頭,差點被推進荷花池里懲罰。”</br> “原本以為自己肯定要受難了,誰知二皇兄突然出現,從一個侍衛的手里,救下了鴻靈……”</br> 她說著,心里的苦澀和情愫漸漸地傾瀉而出。</br> 那一日,陸淵離同樣是一襲紫衣,明明只比她大兩歲,可少年初長成,那凌厲的視線和周身強悍的氣勢,完全令人移不開眼。</br> 她還記得自己臟兮兮地靠在他的懷里,怔怔看著他那雙金色瞳孔時,戰栗害怕的模樣。</br> 也記得陸淵離救了她,將她放到一旁,對著哭哭啼啼的她說。</br> “哭最無用,若想不受欺負,那就努力變強。”</br> “等你強大了,就沒人再敢輕易對你動手了。”</br> 這兩句話,她記到了現在,也秉承到了現在。</br> 所以她想要權力,想要變強,想要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再不讓旁人左右自己的人生。</br> 如今眼看著她要成功了,所以她才想在最后,讓那個教會她這個道理的人,陪伴在身邊……</br> 她深深的凝視著他,“二皇兄,鴻靈仰慕你,過去,現在,都仰慕你,傾慕你。”</br> “你是我在繁花人間中,見過的最美的景,我,我希望不管往后發生什么,皇兄都不要忘了我,不要生我的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