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好好調養,恐怕說不準怎么半死不活。”</br> “而且打戰耗時久,耗錢耗人耗精力,你就算打贏了天勝,也可能犧牲了自己,如此結局,就是你想看到的么?”</br> 顧墨寒對上南晚煙那雙擔憂的眼眸,眸中的戾氣頓時消散不少,骨節分明的手指攥緊了些,不似剛才那般動怒了。</br> 南晚煙見狀,又繼續放緩語氣。</br> “西野跟天勝的戰爭剛結束沒多久,現在都還有許多百姓沒能從戰事的硝煙當中走出來,若是再起戰事,只會惹得臣民憤怒,苦不堪言。”</br> “西野那些個大臣們,也絕對不可能讓你這皇上去犯險,所以,聽我的話,暫且忍一忍,好嗎?”</br> 顧墨寒一瞬不瞬地盯著南晚煙,眼底驀然綻放出久違的笑意。</br> 他驀然用力將她摟在懷里緊緊抱住,語氣稍顯開心,“晚煙,你現在是在關心我,關心西野么?”</br> 他本以為她來到大夏以后,就真的斷絕了跟西野的一切關系,不僅僅是他,還有那些曾愛戴著她的百姓。</br> 可是沒想到,兩年多來她依然沒有變,還是那樣惦念著西野,惦念著自己,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br> 從前她愛著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無微不至的關心著他。</br> 不管她被人欺負、輕蔑成什么樣子,都沒有絲毫怨言,十年如一日地對他好,一片真心捧給他,只可惜當時他只當她是仇人之女,每每見著都厭煩至極……</br> 如此想著,他幽深如夜的眼瞳有幾分晦暗不明,“晚煙,我答應過自己,往后不會讓你受委屈。”</br> “我既然身為一國之君,就該對自己的妻兒,對自己的家國做點什么,若是天勝不除,必有隱患。”</br> 南晚煙生在和平年代,更是從法治社會穿越而來,如今體會到了舊社會的風起云涌,難免會生出諸多感慨。</br> 她輕輕掙開顧墨寒的懷抱,皺眉凝著男人如琢如磨的眉眼。</br> “但我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待在西野,從未感受過戰事的紛爭,大家都家泰平安,百姓也活得有滋有味。”</br> “沒有戰亂的和平社會固然很難實現,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真的不愿起戰事。”</br> 顧墨寒抿唇,目光緊盯著她,擲地有聲地開口。</br> “倘若你不愛戰亂,那就必然要天下一統,才能換來所謂真正的和平。”</br> “秦逸然雖然狂妄,但方才他說的有句話沒錯,那就是眼下三國局面明爭暗斗,到了最后,勢必有一方,會完成天下大同的偉業。”</br> 而他站到了一國之君的位置上,自然想的是天下,戰事紛擾,百姓們都活得惶恐不安,或三國動蕩,百姓們也怕的要緊,禍端永生。</br> 最好的解決辦法,要么是三國各自聯姻,彼此牽制,要么就是一統天下!</br> 只可惜天勝是不可能愿意共鋪和平的,所以只能一統天下……</br> 南晚煙的秀眉皺得更緊了,他抬手,撫平了她皺起的眉心。</br> “我知道你的擔憂,也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br> “可倘若秦逸然還要繼續得寸進尺的話,天勝滅了就滅了,不然等到他繼承皇位,遲早也會有這么一戰。”</br> “哪怕打到最后,西野與天勝兩敗俱傷,西野真的兵殘國破,奄奄一息,大夏想要漁翁得利,那也是便宜了你,又沒便宜外人。”</br> 天下只有超強三國,其他的不足為懼,天勝與西野若都敗了,只有大夏有實力能趁虛而入。</br> 但大夏的儲君是她,他信她愛好和平,也知道了解她的性子,不會真的想著吞并西野。</br> 就算真的迫不得已吞并了西野,她也會對西野臣民好的,絕對不會讓他失望擔憂。</br> 他還真是為她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就連西野天勝爭斗到底,他都想好了最差結果,無非也是敗在了她的手上……</br> 南晚煙神色動容地看著顧墨寒,心莫名的悸動,剛想開口說他兩句的時候,殿里的眾人卻都已經追了出來。</br> 眾人都聽見了顧墨寒的最后一句,于風等西野眾人神色不變,以顧墨寒馬首是瞻,皇上要開戰,那就開戰,皇后毒被搶去了,西野可受不得辱。</br> 大夏眾人卻頓時冷汗涔涔,忍不住感慨。</br> 眼前的顧墨寒,狹長的眉眼里透著凌厲的煞氣,讓人不得不俯首稱臣。</br> 就西野皇帝這股狠勁兒,加上身為戰神攻無不克的實力而言,哪怕真的重燃了戰事,這天底下,有誰真敢大言不慚地攻打西野?</br> 就算大夏真的趁虛而入去打了,最后,也未必啃的下來這塊硬骨頭吧……</br> 陸笙笙多看了顧墨寒和南晚煙一眼,隨后掌心輕輕貼上自己受傷的位置,低垂著眼瞼,不知在想些什么。</br> 南晚煙見眾人出來,并未再說,而是拉著顧墨寒來到女皇面前,“姨母,方才讓您擔心了。”</br> 顧墨寒俊臉淡漠,朝女皇微微頷首,“朕剛才在殿上沖動了些,應該沒有嚇到皇上吧?”</br> 此刻,女皇和陸繹瀾都對顧墨寒有了更大的改觀。</br> 顧墨寒作戰強悍,天勝的軍事家,但對晚煙赤誠一片,他們都看在眼里。</br> 女皇的眼里多了幾分滿意,“西野帝君言重了,方才是天勝挑釁在前,囂張至極,西野帝君與我大夏曾經是姻親,坐不住也合情合理。”</br> “不過,西野帝君能否給朕一個薄面,不要插手大夏和親一事,此事,畢竟是天勝與大夏之間的恩怨,理應由大夏來解決。”</br> 南晚煙看了顧墨寒一眼,顧墨寒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關系,插手和親一事,也等同于插手大夏的內政,這其實犯了大忌。</br> “好,就依皇上所言。”</br> 見狀,大夏眾人才安心了些,女皇和陸繹瀾對視一眼,陸繹瀾抬了抬眸,漫不經心的開口。</br> “今日的宴會就此結束吧,若有人想多暢談的,本王可奉陪。”</br> 算了吧,三皇子的狠勁兒跟顧墨寒有的一拼,還是趁早散了的好!</br> 所有人冷汗涔涔地行禮退下,陸笙笙也上前一步,面上溫婉彬彬有禮地向女皇道,“母皇,那鴻靈也先退下了。”</br> “去吧。”女皇頷首,陸笙笙旋即朝南晚煙和顧墨寒點點頭淺笑示意,轉身離開。</br> 等出宮,陸笙笙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辣與冷意。</br> “天下人負我,人人輕賤于我,就連天勝都覺得我可有可無,上不了臺面。”</br> “那就看看,究竟誰,才是笑到最后的贏家!”</br> 睥睨天下的權力她要坐擁,萬人之上的名頭她要得到。</br> 遲早她會向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證明,她陸笙笙,絕非池中之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