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公主府不太平靜。</br> 昏迷了一段時間的顧墨寒，是在四小只的竊竊私語中逐漸轉醒的。</br> “你們說，父皇這是怎么了？”</br> “不寄道啊，大爹爹好像，很難受的樣子，臉白白的。”</br> “父皇流了好多冷汗，不會真的出事了吧？阿姐，我們還是去找娘親吧？”</br> “可是，娘親，現在，在忙，我們去，打擾，會不會，不太好……”</br> 床上的顧墨寒劍眉英挺，卻不知夢見了什么，緊緊地擰著，薄唇緊抿，兩鬢處的墨發都被冷汗浸濕，蒼白的俊臉上，流露出令人不安的病態。</br> 小蒸餃和小包子托腮靠在顧墨寒的床邊，兩雙炯炯有神的眸子里寫滿了擔憂不解。</br> 而安安鬧鬧比姐姐們矮了不少，只能踮起腳尖努力地扒著床沿，時不時站回去歇兩口氣兒，再繼續。</br> 耳畔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顧墨寒朦朧中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四雙清澈漆黑的眼眸。</br> 他的額頭有些疼，胸口還悶悶的，揉著發懵的太陽穴向后靠了靠，勉強起身。</br> 腦海里的記憶有些混亂，他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他和南晚煙進屋的時候，被她給迷暈了。</br> 然而還不等顧墨寒多想，鬧鬧就興奮地拍了拍腦瓜，“大爹爹醒惹！”</br> 小蒸餃也忍不住激動地戳了戳顧墨寒，“父皇，你這是怎么了？”</br> 顧墨寒還有些出神，見四小只齊刷刷地盯著自己，神色無比擔憂，忍不住勾唇寵溺地笑笑。</br> 他將安安和鬧鬧抱到懷里，又讓小蒸餃和小包子坐上床來。</br> 溫柔的語氣完全不像是一個帝王。</br> “我沒事，倒是你們幾個小家伙，怎么還不睡覺？”</br> 小蒸餃和小包子對視一眼，小蒸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睡不著。”</br> 安安和鬧鬧就很誠實了，兩兄弟粘著顧墨寒，一個勁兒地蹭他的手臂，奶聲奶氣地喊道，“因為我們知道，大爹爹和娘親回府了！”</br> “所以就，偷偷溜出來，找你們了！”</br> 他們原本窩在被子里假裝睡覺，結果剛吹滅蠟燭，就聽到門口的婢女姐姐們說，爹爹和娘親回來了。</br> 于是乎，姐弟四人很默契地偷溜了。</br> 誰知一來，他們就發現爹爹一個人躺在床上，好像是睡著了，又好像是生病了，而娘親不見影蹤，聽說是見姨姨去了。</br> 聞言，小蒸餃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鬧鬧一眼。</br> 這話說的不打自招，哪能用偷溜啊，得用隨心所欲來形容！</br> 唔，隨心所欲是這么用的吧？</br> 顧墨寒看著眼前可可愛愛的小家伙們，寵溺又無奈地笑笑，修長的手指輕輕幫兩姐妹整理好頭發。</br> “今日姑且原諒你們，但是往后可不許睡得那么晚，免得讓你們娘親擔心。”</br> “好~”四小只忙不迭點頭應好，嬉皮笑臉地糊弄了過去。</br> 顧墨寒醒來有一會了，卻沒有發現那抹緋紅的身影，他忍不住蹙眉，“你們娘親呢？”</br> 小蒸餃道，“娘親被封央姐姐喊走了，說是鴻靈姨母來了，有事找娘親，估摸著她們現在在前廳說事情呢。”</br> 陸笙笙來了？</br> 顧墨寒半闔眼皮，微微頷首應下，“嗯，知道了。”</br> 小包子看著顧墨寒蒼白的臉色，卻忍不住心疼地問了一句，“父皇，您方才是在睡覺嗎？”</br> “可我看您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br> 安安小臉上奶膘晃悠悠的，“是不是，傷口，還痛痛？”</br> 小蒸餃和鬧鬧也直勾勾盯著顧墨寒，很是擔心。</br> 顧墨寒的眼神微動，卻溫和地笑笑，抬手輕揉了揉四個小家伙的腦袋，語氣里滿是安撫之意。</br> “無妨，我沒什么事，就是犯困了，才小憩一會兒。”</br> 他自然不是犯困，而是被南晚煙迷暈的，他也想知道，她為何突然將他迷暈了，并且，他的衣裳還有點亂……</br> 四小只這才安心，“沒事就好！”</br> 顧墨寒跟孩子們玩了一會，起身幫四小只換好鞋，“走吧，爹爹先送你們回屋睡覺。”</br> “好吧……”四小只乖乖聽話，準備跟著顧墨寒出門。</br> 可幾人還沒走到門口，門外忽然就傳來動靜。</br> 緊接著，一雙纖細素白的手輕推開房門，一道明媚張揚的身影，赫然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br> 南晚煙原本是想著顧墨寒應該快醒了，所以才在跟陸笙笙談完話后，先來了他的寢殿。</br> 不曾想，這一進門，五雙眼睛都齊刷刷地盯著她。</br> 她驚訝，看著幾個小團子，“你們怎么還沒睡？”</br> 顧墨寒看著她紅衣勝雪的模樣，薄唇輕抿著笑笑，“我正想帶孩子們去睡覺，沒想到你就回來了。”</br> 小蒸餃和小包子率先反應過來，姐妹倆笑得見牙不見眼，立馬沖南晚煙撲了過去。</br> “娘親！”</br> 安安和鬧鬧則一左一右地趴在顧墨寒的懷里，奶膘鼓鼓的，也同樣笑得燦然。</br> “娘親回來惹，可以睡覺覺惹！”</br> 南晚煙摸摸兩個小丫頭的腦袋，拉著孩子們到床邊坐下。</br> “你們四個小家伙，怎么突然跑到這兒來了？”</br> 顧墨寒昏迷了，應該不是他找的小家伙。</br> 四小只面面相覷，最后小蒸餃看著他們道：“我們想娘親和爹爹了，所以才睡不著的。”</br> 見狀，南晚煙忍不住心尖一軟，瞧著他們。</br> “娘親和爹爹今日確實回來的晚了些，就不說你們了。”</br> 四個小家伙開懷地笑了，乖巧坐在床邊晃著自己的小短腿，享受有父母在身邊的快樂。</br> 顧墨寒看著妻兒五人，幽深如夜的眼底劃過一抹深色，卻低聲與她道，“晚煙，方才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何我會無故暈過去？”</br> 南晚煙看了他一眼，倒是沒瞞著，也小聲回應：“我要給你檢查，又不想讓你看見，就將你迷暈了。”</br> 娘親把爹爹迷暈了？</br> 安安和鬧鬧豎起耳朵偷聽，歪著頭憨憨地笑。</br> 原來大爹爹不是生病了，是被娘親教訓了呀。</br> “哦？”顧墨寒挑眉，意味深長地看著南晚煙，身上的墨袍松松垮垮，露出些線條分明的肌肉。</br> 他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附耳在她的耳畔，嗓音低低沉沉。</br> “可我的衣裳亂了，什么醫療手段，不能被人看見，還需要你為我褪衣？”</br> “而且我醒來以后，總覺得腰腹有些酸疼，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