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笙審視地盯著程書遠,周身氣勢冷冽駭人,方才委屈失落的模樣,蕩然無存。</br> 程書遠聞言,頓時不悅地道,“公主都想替嫁和親了,想讓書遠如何幫您?”</br> 說著,他還委屈巴巴地看著陸笙笙,語氣中帶著強烈的酸意。</br> “難道公主想要讓書遠,眼睜睜地看著您嫁給那個天勝太子?”</br> “書遠對公主這么多年的心意,天地可鑒,您讓書遠看著自己的心愛之人去和親,心里哪能好受!”</br> “當時書遠就只顧著喝悶酒了,哪里有心思幫您說話啊……”</br> 越說,他就越憤憤不平,越醋意大發。</br> 陸笙笙雖然滿意程書遠的死心塌地,但是這樣沒主見、沒實力的男人,她真是看不起。</br> 她的意中人,應該像那位一樣,殺伐果決,絕不沾染任何世俗臟污……</br> 可想是這么想,她還是斂了戲脾氣,溫聲細語地安撫道,“好了,本公主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br> “但是你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今我們所受的苦,都是為了給未來的光明大道鋪路。”</br> “唯有忍得一時之氣,才能免百日之憂。”</br> 程書遠一邊眼淚汪汪的聽著,一邊乖巧點點頭。</br> “公主教訓的是,為了能跟公主一生一世,書遠愿意蟄伏,只是,公主能不能偶爾給書遠一些獎勵,書遠才更有動力撐下去?”</br> 他有些期待地看著陸笙笙,宛若搖尾乞憐的大狗。</br> 陸笙笙心眉頭微擰,對程書遠這種胸無大志,成日里只想情愛的人產生了嫌惡。</br> 不過他越是這樣,就越好控制。</br> 她一副情深的樣子望著他,伸手撫過他發冠里的那束白海棠,語氣里有幾分惋惜,“你是做的不錯,但是,還不夠。”</br> “書遠,本公主也一直期盼著你我二人攜手的那日,但是只要南晚煙一日不倒,大夏一日不亂,哪兒還有本公主的上位之時?”</br> “我不是正統皇室血脈,若是沒辦法繼位,自然也就沒辦法與你在一起。”</br> 陸笙笙眼波流轉,那副秀美的臉孔在月光下熠熠,循循善誘。</br> “所以書遠,你一定要拿下南晚煙,徹底破壞她和顧墨寒之間的感情,決不能讓他們二人復合。”</br> “大夏的局面越亂,對我們才越有利,知道嗎?”</br> 程書遠瞧著她,精致的眉目里有些黯然。</br> “公主的吩咐,書遠一直都記在心上,從不敢忘記。”</br> “拿下鳴凰公主是不難,但書遠總得有些底氣,才方便行事,公主不知道,自從成為鳴凰公主的男寵后,雖一直都在鳴凰公主的身邊,可她從未把書遠當做知心人,更沒跟書遠深入聊過什么。”</br> “有時,書遠連近她的身都難,更別提讓她信任,尤其是顧墨寒來了以后,她更是與顧墨寒糾纏不休,連夜千風都不搭理了,再這么繼續下去,書遠只怕心有余,力不足了。”</br> 程書遠的言外之意,是想讓陸笙笙給他一些南晚煙的情報,最好是直擊命門的那種。</br> 這樣,他才能精準的討好,接近南晚煙。</br> 如此,才可方便破壞南晚煙和顧墨寒的感情啊。</br> 陸笙笙眼神微動,若有所思。</br> 程書遠說的,也不無道理。</br> 如今各方勢力齊聚大夏,上有西野顧墨寒,天勝秦逸然,下有夜千風,還有諸多男寵。</br> 如此這般,程書遠如何才能脫穎而出,精準討好南晚煙,連近身都難,更別提挑撥南晚煙和顧墨寒之間的關系了。</br> 而南晚煙,縱使被和親打斷了步伐,但她想要的,應該還是高漫遠的消息。</br> “這樣吧,這幾日你若是找到機會,可以提點提點鳴凰。”</br> “就跟她說,多盯著秦逸然那邊的動向,尤其是多注意身邊的人,或許,會有她想要的收獲。”</br> 秦逸然身邊的人?</br> 巷子里的光線昏暗,程書遠站在暗處,狹長的狐貍眼高深莫測了一瞬,很快就恢復平常。</br> 他凝視著陸笙笙,眼底的粉紅泡泡都快冒出來了,“書遠明白了,多謝公主提點。”</br> “書遠定不辱使命,早日離間鳴凰公主和顧墨寒!”</br> 陸笙笙笑瞇瞇的,“好,本公主等你的好消息,時候不早了,本公主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府,萬事小心,免得被人察覺。”</br> 程書遠一聽她要走,笑臉瞬間垮了下來,“這就要走了?書遠還想多跟公主待一會。”</br> 陸笙笙眸底泛冷,卻柔聲道,“不是不想跟你多呆,只是怕回去太晚,被人發現了。”</br> 說著,她故意拍了拍程書遠的手背,柔軟的指腹摩挲著男人冰涼的掌心,帶了幾分撩撥的意味。</br> “只要我們能達成所愿,你還怕沒機會跟本公主多呆嗎?”</br> “這段時間,你就辛苦一些,但是也別太累著自己,本公主會心疼的。”</br> 程書遠盯著她的撩撥的手,眉頭微不可覺的蹙了下,隨后看向她的臉,一臉的癡樣。</br> “公主放心,書遠一定會好好辦事的,只求公主往后,能多來看看書遠。”</br> 說著,他便貼了過去,作勢要吻陸笙笙。</br> 陸笙笙察覺到程書遠的狂熱跟迷戀,忙不迭抽回掌心,轉身沖程書遠盈盈一笑,“乖,本公主走了。”</br>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侍衛王隸緊隨其后,送她上了馬車。</br> 王隸滿臉的詫異跟諂媚,“公主真是高招,屬下猜,鳴凰公主她恐怕怎么都想不到,那程書遠竟是您的人。”</br> 別說是南晚煙了,就連他,也是今日才知道。</br> 陸笙笙冷笑一聲,滿眼得意。</br> “他是條好狗,愛慕本公主多年,一心為本公主效勞,從無怨言,讓他當南晚煙的男寵,他也心甘情愿。”</br> “若不是程書遠在,本公主也不會知道南晚煙的那么多消息,此人雖然花癡了些,但還算有點用處,只要稍用美色,就能將他套的牢牢的。”</br> 這都能套牢,王隸忍不住夸贊,“主子真是德才兼備,心思縝密啊!”</br> “行了,程書遠會將局面攪合越來越亂的,等著看吧!”陸笙笙閉目小憩起來,心中大局在握,十分安定,“回府吧,本公主乏了。”</br> “是。”王隸連忙點頭,連忙趕車離去。</br> 而巷子里,驀然出現辛幽一身黑的身影。</br> 他早已在旁邊潛伏多時,見陸笙笙走遠了,才出現在程書遠跟前,畢恭畢敬地行禮,“主子。”</br> 程書遠人畜無害的俊臉上,哪里還有半點愛慕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戾氣跟狠佞。</br> 修長的手指取下頭上被陸笙笙碰過的白海棠,他直接碾碎,眼神里滿是厭惡。</br> “臟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