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鳴凰公主府里。</br> 偌大的公主府里聽不見任何嘈雜,只有來來回回的匆忙腳步,以及眾人臉上凝重的神色。</br> 云恒等人全都在殿內,滿臉倦容站著,云恒的臉色顯得十分凝重擔憂。</br> 一想到剛才的場面,他便覺得渾身發冷,拳頭都不自覺攥得更緊了些。</br> 雖說皇上和皇后娘娘被他們順利營救出來了,可當所有土地塌陷,露出棺槨下面場景的時候,他悔恨不已,懊惱為何沒有早點找到皇上和皇后娘娘!</br> 棺槨下面的坑洞大約三米高,南晚煙和顧墨寒就這么吊掛在半空,腳下是無數駭人的尖刀尖刺,他們的身側也被長槍抵著,險些就扎成刺猬了!</br> 而顧墨寒只依靠手臂的力量,努力抓住長槍,僵硬地抱緊南晚煙。</br> 他們趕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顧墨寒的手臂跟斷掉的長槍纏在一起,早就變得硬化蒼白。</br> 一直到他們將他和南晚煙從棺槨下方懸空處解救出來時,顧墨寒的手都依舊保持著握槍和抱人的姿勢,根本動彈不得。</br> 因為流血過多,顧墨寒俊美明朗的臉龐更是如紙一般蒼白,薄唇抿緊成一條直線,能清楚看到他唇上干裂的痕跡。</br> 顧墨寒后背的傷口血淋淋的,十分觸目驚心,并且因為反復撕裂愈合,那些黏糊糊的血跡都跟衣裳粘在一起,稍微一動彈,都能扯下些皮肉來。</br> 除了后背上最大的那條傷口,他身后還有許多密密麻麻的擦傷跟深淺不一的小口子,明顯是被不斷靠近的長槍所傷。</br> 反觀南晚煙,因為一直被顧墨寒盡全力護著,只有后背和腿上有一些輕微的擦傷,那張明艷動人的俏臉也虛弱慘白,發髻早已松散,一襲青絲鋪垂在腰后,更襯得她一身素衫上的血跡駭人驚心。</br> 她無力地將頭靠在顧墨寒的胸膛處,雙手死死撐著男人握住長槍的手臂,似乎在用自己的微薄之力,讓他沒那么辛苦。</br> 見到這樣慘不忍睹的狀況,當時每個人都格外震撼又備受打擊,動作都不敢太大,生怕引起二次塌方。</br> 還好,最后他們將人都平安無事地救了上來。</br> 而且,那會南晚煙和顧墨寒都還有意識,還清醒,可他快急哭了,皇上就是打仗都沒受過這么重的傷,只有那次入瘴林吃了不少苦頭……</br> 急急忙忙將兩人送上馬車后,他跟封央也一直呆在馬車里照顧。</br> 他們看著南晚煙,盡管她身心俱疲,卻還是忍著渾身的痛意,先幫顧墨寒清洗消毒,并簡單包扎了下傷口,然后一直在給他僵硬的手腳按摩,努力讓他的軀體沒那么僵硬。</br>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顧墨寒卻在快要回府的路上,驟然昏迷,直到現在……</br> 回憶至此,云恒忍不住對上天祈禱,虔誠無比,“皇上可千萬不能有事,求求老天爺,我愿一輩子吃素!真的,求求……”</br> 而封央看著面前渾身血跡,臉色蒼白的南晚煙,見她還要強撐著救人,忍不住皺眉擔憂地開口。</br> “公主,您現在太虛弱了,而且您身上還有傷呢,還是讓御醫來救吧,御醫已經到了。”</br> 從南晚煙和顧墨寒出事開始,誰都沒驚動,就只是偷偷帶來了御醫。</br> 云恒跟墨言不敢說什么,只是緊緊的盯著南晚煙看,既擔心旁人治不好顧墨寒,又擔心南晚煙也撐不住,到時候皇上肯定要怪罪……</br> 夜千風和程書遠都看著南晚煙,兩人都格外狼狽,卻誰都沒有出聲,發白的臉上神色緊繃著。</br> 從救出他們的那刻,她的眼里,似乎只有顧墨寒……</br> 南晚煙來不及跟他們多說什么,顧墨寒已經送回了寢殿,她便直接將殿門關上了,關上前叮囑封央道:“封央,任何人不得擅闖,聽話。”</br> 顧墨寒傷得太重了,要不是在那黑漆漆的洞里,她就已經不斷給他投喂參片續命,只怕他現在已經沒了。</br> 大夏的御醫能力是很強,但只有她最清楚顧墨寒的情況,她先給自己打了兩針,狼吞虎咽的吃了兩口東西,便脫了亂糟糟的衣服,后背有點擦傷都顧不上疼和處理,直接換上了干凈的衣服,隨后借著空間里的設備,將顧墨寒轉送進去。</br> 可一進空間她就發現了不同之處。</br> 諾大的空間直接升級成了兩層高,而之前那些快用完的那些藥物資源,此刻也都再次被補充完,滿滿當當的全是藥物資源。</br> “空間升級了。”</br> 南晚煙看著這變化,心情竟不像從前那般高興,雀躍,她猜到空間是因為跟顧墨寒有所糾纏,所以才會升級。</br> 但此時此刻被證實,她的心情只有沉重,南晚煙蹙眉看著病床上岌岌可危的男人,蒼白的唇不由得咬緊了。</br> 他不僅多處受傷,失血過多,還因為長期負重、牽引,導致手臂以及后背處的韌帶、肌肉撕裂,這對于一個習武之人來說,是非常致命的,也許會留下后遺癥。</br> 南晚煙一邊換手術服,一邊在腦海里整理治療方案后,等她戴上口罩手套后,緊盯著床上的男人。</br> “撐住,顧墨寒,還有人在等你……”</br> 寢殿里南晚煙在爭分奪秒救人,而此刻寢殿外,眾人心思各異。</br> 夜千風和程書遠早就精疲力竭了,卻依舊還守在門前,沒有走動。</br> 夜千風琥珀色的淺瞳有幾分晦暗不明,手指卷曲起來,喉間有腥甜在翻滾,最后被他全都壓了下去。</br> 他眼簾低垂,鴉青色的衣裳襯得他身形單薄,額頭冷汗直冒,貼臉的鬢發,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臉色卻特別的蒼白。</br> 在他的身旁,程書遠破天荒的一句話也沒說,上挑的狐貍眼微微瞇著,那張秀色可餐的俊臉,此刻也被塵土染臟,反倒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冷高貴之氣。</br> 封央勸不住南晚煙,但卻忍不住蹙眉,看向二人道,“夜公子,程公子,公主已經沒有大礙了,你們辛苦了這么久,先回去休息吧。”</br> “尤其是夜公子,為了救公主,您消耗了太多精力,這么難的機關術都是您一個人解決的,不知道耗了多少心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