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訴埃斯庫羅斯，讓他全力準備。”
    帕洛絲合上魔法書，望向柏拉圖學院學生所在的方向，就見拉倫斯正在和一個高大的老人低聲交談。
    “拉倫斯，不如你趁現(xiàn)在用魔法，宣傳一下，不讓貴族聽到，怎么樣？”埃斯庫羅斯低聲道。
    拉倫斯眼睛一亮，道：“可以！”
    拉倫斯調(diào)整魔法胡子，輕輕一咳，道：“各位雅典城的公民，我們今天見證了注定銘記于史書的壯舉，一位平民，殺死了一位貴族，在城邦賽會上，這是第一次。”
    大量的平民望向拉倫斯。
    “蘇業(yè)，是這座角斗場的冠軍，也是角斗場的英雄。但是，諸位可能不知道，他還是一位偉大的劇作家，這不是我的稱贊，而是悲劇之父埃斯庫羅斯先生的贊譽，他就在我身邊。”
    “今晚，在市政廣場，一部全新形式的戲劇將會上演，而這部劇的主題，是平民與貴族之爭。對，這部戲劇的作者，就是蘇業(yè)，一位魔法師，一位不屈的戰(zhàn)斗者，一位優(yōu)秀的劇作家，一位平民。我代表埃斯庫羅斯大師、代表柏拉圖學院全體成員，邀請諸位今晚前往市政廣場觀看戲劇《扎克雷》。”
    “當然，也請大家現(xiàn)在回去向朋友和鄰居宣傳，請他們在晚上前往市政大廳。因為，這是《扎克雷》的第一場演出，也可能是最后一場。”
    少數(shù)平民陷入思索，大多數(shù)平民快速用力點頭。
    “一定支持！”
    “我們一定去！”
    “為了蘇業(yè)！”
    “為了蘇業(yè)！”
    許多平民大聲喊叫。
    少數(shù)貴族扭頭望向那些平民，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些平民好像武器在手、甲胄臨身，匆匆離開。
    角斗士房間。
    蘇業(yè)換了一間房間，靜靜坐著，雙目放空。
    腳步聲響起，鐵門打開。
    “這是之前的物品，一個銅貓頭鷹都沒少。”那位黃金戰(zhàn)士裁判雙手捧著所有的東西，放到床邊。
    “非常感謝。”蘇業(yè)的眼中有了光芒，輕輕點了一下頭。
    “不過，在戰(zhàn)神山下達命令之前，您不能離開這個房間。當然，也不會再出現(xiàn)禁魔領(lǐng)域。”裁判道。
    “我知道。”
    “我們會按時為您送飯，愿您在這里度過平靜的時光。”裁判輕輕點了一下頭，轉(zhuǎn)身離去。
    沒有鎖門。
    蘇業(yè)望著鐵門，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笑意，打開魔法書。
    密密麻麻的魔法信堆在一起。
    蘇業(yè)先打開帕洛絲的。
    “我會保證《扎克雷》如期演出。”
    蘇業(yè)看著帕洛絲的信，微微一笑，回復：“謝謝，可惜不能和你一起觀看。下場演出的時候，我再邀請你。”
    “好！”
    蘇業(yè)慢慢翻閱魔法書。
    不僅有柏拉圖學院的學生，不僅有那些小魔法學院的學生，還有一些出名的魔法師的來信。
    或者祝賀，或者稱贊，或者同情，或者鼓勵。
    蘇業(yè)看完后，微笑著。
    許久之后，翻開魔法書，預習明天的課程。
    羅隆家族的大廳。
    老特納細細講述完事情的經(jīng)過，連蘇業(yè)的話語都不落一字。
    “再說一遍。”利奧博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
    老特納再度重復一遍。
    平靜地聽完，利奧博緩緩站起，轉(zhuǎn)過身，輕輕撫摸著只剩一半的椅背，右手顫抖。
    “這半邊椅背，本來是留給你的。”
    說完，利奧博回身，望向門外的晴空。
    “拿我的戰(zhàn)矛。”
    “老爺，他是雅典娜的眷者，您若是出手……”
    “羅隆是我的孫子。”
    “可是……”
    利奧博冷漠的目光落在老特納身上。
    老特納身體一顫，低下頭，轉(zhuǎn)身向外走。
    一道人影飛落而下，擋在大門口。
    “好久不見了，我的老朋友。”拉倫斯手持法杖，望向里面的利奧博。
    老特納愣了一下，慢慢退到后面。
    利奧博盯著拉倫斯。
    雙方四目相視。
    “你們早知道了？”利奧博問。
    “早知道了。”拉倫斯。
    “他的心，還是那么狠。”
    利奧博的眼中，波瀾起伏。
    “現(xiàn)在不能動蘇業(yè)。”拉倫斯道。
    “讓我當他圣域的磨刀石？”利奧博的臉上，少見地浮現(xiàn)嘲諷之色。
    “圣域之后，我們不會阻止你。”拉倫斯道。
    “我會等待。”利奧博說完，緩緩坐下。
    拉倫斯轉(zhuǎn)身就走。
    “你會等到的。”拉倫斯的嘴角，浮現(xiàn)奇特的笑意。
    太陽漸漸西沉。
    城市的各處，一個名字在不斷傳播。
    “你們聽說了嗎？一個叫蘇業(yè)的平民，殺了傳奇家族的貴族，就在城邦賽會……”
    “蘇業(yè)寫了一部戲劇，今晚就在市政廣場演出，一定不要錯過……”
    “蘇業(yè)真是厲害啊，可惜戰(zhàn)神山不會為他在市政廣場立雕像。如果為他立雕像，我一定去撫摸。不摸雕像的頭，那代表攻擊；不摸雕像的肩，那代表輕視。不摸雕像的手臂，那代表稱贊。要摸雕像的腳背，因為我當彎腰禮敬。”
    “真正的平民英雄……”
    無論是神殿區(qū)、貴族區(qū)、工坊區(qū)、平民區(qū)、奴隸區(qū)還是碼頭區(qū)，整座雅典城，都在討論著同一個人。
    在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四面八方的人涌向智慧女神大道，走向市政廣場。
    這一次，沒有梭倫的呼喊，沒有魔法胡子的聲音，許多人好像提前約定好。
    落日昏黃，一地溶金。
    戲劇還沒有開始，許許多多的觀眾自發(fā)前往，詢問布置舞臺的那些人，是否需要幫助。
    在柏拉圖學院的魔法師和戰(zhàn)士的力量下，舞臺很快搭建完畢，壯觀得難以想象。
    幾位傀儡師位于舞臺之后，魔力與布景和帷幕相連，用以改變舞臺。
    在離舞臺不遠處，有一排排的青銅雕像。
    每一位城邦賽會的冠軍，在那里都會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位置。
    現(xiàn)在，那里多出一座新的雕像，甚至還散發(fā)著青銅剛剛冷卻的奇特氣味。
    那是蘇業(yè)的雕像，手持三節(jié)法杖，身穿長袍，靜靜地望著前方。
    與真人一模一樣。
    雕像背對夕陽。
    當衛(wèi)城山和雅典娜巨神像的陰影籠罩市政廣場的時候，市政廣場已經(jīng)被雅典城各地的人擠滿。
    有大量的魔法師與戰(zhàn)士，有從工坊趕過來的工人，有各處的平民，有一些可以自由行動的奴隸，有衣著獨特的外國商人。
    西格魯?shù)码p臂抱胸，倚著墻壁，望著舞臺。
    廣場邊緣的一座屋子中，帕洛絲打開窗戶，側(cè)身望著舞臺。
    余暉照進，在湛藍的湖邊留下淺淺橙紅。
    眼睛紅腫的霍特和眾多柏拉圖學院的學生位于舞臺正中的位置。
    學生們正在竊竊私語。
    “蘇業(yè)注定不會被判死罪，應該是流放，但是，貴族一定不會放過他。”
    “等明天判決下來，我們聚在一起，想辦法討論一下如何幫蘇業(yè)。”
    “好，這件事我來組織！”吉米道。
    艾伯特目光一閃，低下頭。
    在柏拉圖學院的學生和舞臺之間，最佳的觀賞位置，坐著許多年長之人。
    附近的觀眾不斷看向他們，眼中充滿尊敬。
    那些人要么是雅典城的著名詩人，要么是著名的劇作家。
    埃斯庫羅斯、索福克勒斯、歐里庇得斯、阿里斯托芬等等皆在其中。
    如高山在列，令人仰望。
    在市政廣場邊緣的一座屋頂上，擺滿了斜床與桌子。桌子上擺著密密麻麻的酒具，十余個年輕貴族躺在斜床上，一邊喝著葡萄酒，一邊望著窗外聊天。
    “安德列，我們知道你一直喜歡戲劇，經(jīng)常觀看演出，但這部劇的作者是蘇業(yè)，你怎么也來看？”說話的查爾德滿面輕佻，鷹鉤鼻和深眼窩的組合，讓他的容貌過于陰沉。
    “我并不是為蘇業(yè)來，我是為那些戲劇大師們來。一部讓埃斯庫羅斯盛贊的戲劇，一定有過人之處。”安德列的灰綠色的眼神中噙著笑意。
    “可是，我們應該阻止啊。這是蘇業(yè)的戲劇，很可能在攻擊貴族。你們想想今天他在場中的表現(xiàn)，簡直像瘋狗一樣在撕咬我們每一個人。”
    安德列微微一笑，道：“魔法師蘇業(yè)是魔法師蘇業(yè)，戲劇作家蘇業(yè)，則是另一個不同的人。我們不能因為他是平民，他是魔法師，他是殺死羅隆的兇手，就否定這部戲劇。如果這部戲劇真的不好，我們也要安安靜靜看完后，再進行判斷。”
    “您真是一位睿智的善人。我們原因以為，您的成功源自好運，但而今才明白，您的成功源自智慧以及寬廣的胸懷。”鮑里斯稱贊道。
    眾人輕輕點頭。
    “雖然我是戰(zhàn)士，不喜歡魔法師，但我一直尊敬像柏拉圖那種偉大的魔法師。您的將來，不可限量。”
    “我聽說有人想要阻止這場戲劇的演出，但是，潘迪翁家的管家佩爾斯親自出面，負責相關(guān)事務的官員不得不讓戲劇繼續(xù)進行。”
    “最近有個傳言，說等帕洛絲公主畢業(yè)后，潘狄翁家族可能會為她尋找佳婿。”
    所有的年輕貴族相互看了看，最后，都望向安德列。
    “聽說，帕洛絲公主也來看這場戲劇。”
    “她和蘇業(yè)好像走得很近。”
    “所以，蘇業(yè)必須死。”查爾德說完，盯著安德列。
    安德列的嘴角，浮現(xiàn)一抹笑意。
    “今天只看戲劇，只欣賞偉大的藝術(shù)，塵世的紛爭，心中的情仇，紛亂的情緒，不應該帶到現(xiàn)場，不應該侮辱偉大的戲劇。我們舉杯，喝完之后，清醒地觀看戲劇，無論作者是誰。”安德列說完舉杯。
    “干杯！”
    帷幕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