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超然的身份,僅從局勢上看,相比身在噶爾洛夫卡市坐了“共主”的余寒武,煥目前看起來則更像是一個出陣的將軍統帥。</br> 倒也并非全是仗著他倚老賣老的強勢,煥的確擁有卓越的軍事能力!</br> 這點,楚云升也十分意外,在他以前所接觸的各色類型的人中,往往大多在一個方面極為出色,但其他方面的優勢就并不明顯,譬如丁顏很聰明,但本身武力卻乏善可陳,冰族的漓武力不俗,而指揮能力卻一般般,還有他自己,也是一樣。</br> 然而,煥卻以另一種方式向楚云升展現出什么叫“天縱之才”!</br> 這個世界,果然是有人一生下來,就受到了老天爺的眷顧,給予他智慧的腦袋,優秀的身體資質,以及最重要的,一顆勤奮不屈的心。</br> 毋庸置疑,楚云升相信煥是勤奮的,甚至是拼了命的,否則缺了任何一樣,也不會有由遙遠的時代幸存活至今。</br> 從一登上煥的中央指揮艦,楚云升就看到來自各方的軍事信息,如潮水般地涌入這間燈光閃爍不停的指揮中心。</br> 如果換做是自己,這天上地下,不知多少路大軍,也不知多少方勢力,混雜起來,諸如調度、指揮、分配等等工作,如同一鍋爛粥,早就暈頭轉向了。</br> 每一項軍事安排,即便不需要煥做出具體指示,也需要他知曉情況,比如某個編隊正要抵達的位置,某個重要的打擊武器處于什么樣的狀態,又或者某個兵種的協調地位,等等,這些不但必須在趕往目的地前統一部署完成,做為此次行動的最高統帥,煥還得知道自己手中所有能用得上的“戰力”詳細布置與狀況,還有,敵方時刻變換的情報。</br> 這樣。才能打贏一場戰爭!</br> 好在,楚云升沒有這個煩惱,八百珉體,三千猛獸??雌饋頂盗繕O多,且都是“非人類”生物,難以統一指揮,但實際上壓根不需要他操上半點心,殤恐怖的計算與信息能力。早將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br> 這便是蟲子的優勢了!</br> 還是在荊棘城的時候,楚云升就產生過一種想法,蟲子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戰爭而生的一般。</br> 因此,煥正忙得不可開交如臨大敵的時候,楚云升卻可以有時間,獨自來到指揮艦的窗弦前,俯視大地,想著他自己的心思。</br> 天下共主已塵埃落地,除了這一趟,即便還有的一些零星瑣事。但基本上算是大事已定。</br> 這個時候,楚云升反倒覺得空落落起來。</br> 望著腳下飛行艦隊燈光照亮蔓延天際的群山峻嶺,面目全非的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生命將盡的心理影響,還是因為余寒武最終選擇給他的觸動,以及別人瘋忙唯獨自己閑下的異樣,總之,他覺得自己從陽光時代就為黑暗降臨而緊張準備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現在,歷經數十年。那顆極度繃緊的心弦好像一下子松了下來,如釋重負。</br> 該做的,他努力去做了,能做的。他快做完了,連復仇,也安排好了。</br> 長久以來,壓在心口,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東西,全都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只有一片的寧靜,一片飽經滄桑與暴風急雨后的安寧、平靜。</br> 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仿佛水至渠成,又如靈魂之升華,自然而然。</br> 但他知道,就如他腳下正苦苦掙扎在黑暗世界中的人們對安定生活的期盼心理一樣,這樣的寧靜之心,是他內心深處渴望已久的,一直追尋的。</br> 誠然,的確還有一些東西無法放下,比如來自前輩古書的牽扯,讓他身處在不知將會開向何處的戰車之上,但這并妨礙他此刻的寧靜,因為那些東西都是來自外部世界的牽連,非他內心對自己的壓迫與要求,只要人活著,就肯定繞不開周圍的世界,這點,遠在陽光時代,他就明白。</br> 能在臨死之前,獲得這一片如釋重負的寧靜,不知是上天終于垂憐了自己,還是解開了勒住脖子的繩索,楚云升都覺得有些滿足了。</br> 去他媽的陰謀,去他媽的詭計,更去他媽的黑暗!</br> 從這一刻起,他覺得內心獨立了,從申城開始就陷入的漩渦中脫離了,更有一種自由的感覺,要在生命終結前,剩下已屈指可數的日子里,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干能讓他在寧靜中感到稍許快樂的事情。</br> 小的時候,不是做夢的時候都在幻想,要開飛機駕大炮學七十二變裝圣斗士上天入地么?讀書的時候,不是在宿舍里大放豪言,要把內褲掛在埃菲爾鐵塔上將自由女神像拖回家么?年少輕狂的時候,不是屢屢在網上放出狠話,要登陸某某島核平某某國么?看到別人開著豪車摟著美女的時候,不是暗暗發誓與意淫,要發家致富做上大官數錢閉著眼么?有點小錢的時候,不是左尋思右琢磨,要爬上金字塔登上珠峰在白宮刻上到此一游么?愛上那個女人的時候,不是賭咒發誓,要到南非挖鉆石去太平洋找珍珠再種上一草原的玫瑰么?工作的時候,不是瞎扯過,要雇兩個老外一個專門開門一個專門關門么?……</br> 楚云升的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在他的一生中還有很多很多,或荒誕,或可笑,或幼稚,又或許早已泯滅于記憶與現實之中,但如今再想起來,發覺其實那也是一種幸福,讓人迷戀于那輕狂不羈的年代,享受那脫了韁的夢想。</br> 然而,這些曾經荒誕不經的想法,如今兀然一回身,除卻那些已沒多大興趣的事情,其他,仿佛也不再是遙不可及,大都已在身后,只要伸手便可觸摸得到。</br> 當今天下間,還有誰能誰敢阻擋他將內褲掛在埃菲爾鐵塔上呢!?</br> 今時今日,還有什么東西能阻擋一個行之將死的人放縱自己一回呢!?</br> 不知不覺間,楚云升微笑著,熱淚盈眶,他覺著。到了今時今日,方才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生活。</br> 熱血、操蛋、抗爭、妥協、堅強、平靜、珍惜……才是生活的真諦。</br> 人們常說,命運在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必定為你打開另外一道門,而楚云升也終于明白。打開的門在哪里不重要,到底會有多少門也不重要,門后面是什么更不重要,人生,就是從一道門走到另外一門。走著走著,看著別人走著,自己也走著,累了,再一回頭,那便是一生!</br> 透過明亮的窗弦,黑暗蒼茫的大地上,不再是群山峻嶺,一望無垠的沙漠,冰寒神秘。蔓蔓延延的天際邊,隱隱約約亮起一陣閃光,猶如悶雷中的閃電,將地平的弧線絲絲勾勒。</br> 是升起的微光么?楚云升極目望去,感受著與黑暗搏斗的光芒。</br> 在他靈魂的深處,零位空間中某個不可見的地方,一顆無形的種子,沉寂很久的種子,再次輕微地動了一下,然而與以往歷次不同。這一次,很溫和很安靜,竟開始絲絲融合起周圍稀薄的命源起來。</br> 但它剛融合一點點,便似有一股更強大的力量蜂擁而至。叫囂怒吼,要撕裂本就搖搖欲墜的零位空間,絕不容許它成功一般。</br> 這時,一直沒有動靜的黑色漩渦,驟然風雷大變,黑霧順著一條條數以千計的分叉線布滿零位空間各個角落。</br> 那股強大的力量。頓時為止一滯,接著,剛開始的融合戛然而止,那股力量消失了,黑霧又回到漩渦中,三方重新歸于平靜沉寂。</br> 一切只發生在轉瞬之間,莫要說楚云升只能感應到有限的幾根分叉線,即便是回到零位空間,也未必能發現如此細微迅捷的一幕。</br> 他現在的注意力完全被天際邊的光芒所吸引,那不是微光!是長途奔襲的光鉅!</br> 破穿黑暗的光芒,前一刻還在遙遠的天際邊,后一瞬便來到煥的艦隊跟前,幾乎不給任何反應的時間,最開始悄然無聲轉眼之間變成雷霆之勢,排山倒海一般地奔襲過來!</br> 警報!警——</br> 只響了一聲半的刺耳急促蜂鳴器截然而止,艦體如迎上巨浪的小舟,掀起動蕩推開,站立不穩。</br> 船弦邊,楚云升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煥的右側編隊,幾十架飛行器,只在一瞬之間,吞沒于一片刺眼白芒當中。</br> 再下一刻,耀眼的光芒中,只剩下寥寥幾架拖著濃煙的飛行戰機,搖擺身體掙扎飛出,拼命向高空拉起,刺耳破空聲刮痧耳鳴,到處都是警報瘋冥。</br> 一路來襲的鉅光由艦隊中間穿行而過,自東而西橫陳浩大沙漠中央,筆直將沙面一分為二。</br> 事情太過突然,一絲征兆都沒有,艦隊沒有預警,殤也沒有,按理說是不應該的。</br> 楚云升一邊聯系殤,一邊往指揮中心跑。</br> “沙漠下面!”殤發來一個急促的信息,然而埋頭飛速推算。</br> 楚云升一頭霧水,再聯系殤,發現它全力運算竟無暇回應,趕緊闖進指揮中心,只聽到煥“興奮”地喊道:</br> “升起,全部升起來!”</br> “怎么回事?”楚云升掃了一眼指揮平臺,那些高科技的玩意不問換,他著實看不明白。</br> “楚!我,我不知道怎么告訴你,天啊,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那個傳說是真的!它竟然真的存在!”煥一概往日狂傲不行的模樣,神情激動,幾乎語無倫次了。</br> 楚云升詫異的不得了,先是殤陷入苦算,接著煥又似打了雞血,而指揮平臺上只能看到無數的飛行器迫切升空,其他什么也沒有。</br> “反空間?”</br> 話一問出口,楚云升就覺得不對,只是反空間的話,煥不至于興奮到這種地步。</br> “夜間,有一道光,自天邊而來,將黑暗切為兩半,那時,大地會裂開,天空會沸騰,有幸的人,不要慌張,不要害怕,虔誠的俯跪,忠誠的祈禱,神在世間唯一行走,將賜予你無上力量……”</br> 煥在口中喃喃詠背一段楚云升聽不懂的東西,神情激動。</br> 外面的情勢發生了變化,楚云升一個箭步沖到指揮平臺最跟前,透過立體投影,可以看到那道橫陳沙漠的鉅光如同倒懸的瀑布向天空噴灑它的光芒,形成一面巨大光幕,將天空沙漠艦隊,統統分割兩邊。</br> 世間如同白晝,其壯觀場面,乃是楚云升平生首見!</br> 事情還沒有結束,筆直如長龍般的鉅光兩側,數以億萬計的沙子,滔天巨浪般朝兩邊分開,滾動不息。</br> 似有一股來自深淵的力量,要將整個沙漠吹開,露出它的獠牙。</br> 閃閃發光的飛行器,在風沙中,顯得無力搖擺,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卷入風暴地底。</br> 這樣震撼的情景維持了大約十幾分鐘,沙漠深處,鉅光之下,被兩邊吹開的地方,傳來一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br> “大地裂開了,是大地裂開了!”煥沖上來,扶著指揮平臺邊緣,大聲叫道。</br> 許多冰族人瞬間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無力癱軟昏迷下去,一個接著一個,一直如瘟疫蔓延到所有飛行器中,似乎還不滿足。</br> 楚云升眉頭緊鎖,煥這種狀態,根本無法從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指揮中心中的其他人,和自己一樣茫然。</br> “八域巡天使!”殤猛地睜開眼睛,震驚萬分道。</br> “八域巡天?什么東西?”楚云升趕緊問道,對未知的事物,他一向保持最高的警惕。</br> “傳說中——”殤剛開口,立即刺耳道:“小心,典主,它出來了!”</br> 同時,八百珉體齊動加速,將指揮艦團團圍住,水泄不通。</br> 由于亮光效應,鉅光下面黑洞洞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聽到猶如來自風洞中的回旋之音。</br> 空明悠遠充滿威嚴。</br> 楚云升只覺眼前一陣刺眼眩暈,等再恢復視力,頓時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br> 一口橫跨沙漠長達數公里的水晶般晶瑩剔透“棺材”,正緩緩由地底升起!</br> 比起它的巨大,整個艦隊飛行器,猶如螞蟻蒼蠅一樣,熒熒飛行館蓋上空。</br> 那“棺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流沙拂過,竟一塵不染,再仔細去看,棺體上銘刻無數怪異圖案花紋,天地元氣能量穿行其中,絲毫不受阻塞。</br> “棺材”中清晰可見躺著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穿著沾滿鮮血的冰衣,閉著眼睛,眉頭稍蹙,似在“死”之前承受極大的痛苦。</br> 楚云升看不清她的容貌,因為實在太大了,脫離了尋常視角。</br> “瀞?怎么會是她?。克皇鞘й櫫藛?!”</br> “她是假的!”</br> 煥與殤的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傳入楚云升的耳朵。</br> “真的八域巡天使,已經死了!”第三個聲音破空傳開,清晰可辨,如在耳邊。</br> 是皇北櫻!</br> 楚云升對她的聲音有深刻記憶,當然也不排除那該死的死序在作怪,心中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妙的感覺出現了,有時候,被騙的次數多了,人也會有第六感的,這大概也算楚云升獨有的一面優勢了。</br> 果然,煥猛地一驚,清醒了三分,道:“上當了!我們被利用了!”</br> “封!”</br> 皇北櫻自然不會給他反悔的機會,叱音嘯空,天地能量為之一束,形成一方巨大無比的立方體,將棺材籠罩其中,使其隱入不見。</br> “攻破它!不能讓她得到瀞,否則她將立刻三魂歸一!”煥徹底冷靜下來,迅速決斷下令。</br>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