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洛自從這一次離開紀子艦，便一直反反復復地思考著城主和他說的這番話。</br> 他本次離艦的任務之一仍需要與楚云升打交道，需要重新找到與楚云升再見面時的正確處理方式。</br> 很快楚云升就要來了。</br> 不久前，本行星系接受到一道楚云升回應的信號，經過辨別，他與本行星系內的左旋勢力都認為是真的。</br> 信號的內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坐標，以及準確的位置。</br> 自從發現楚云升的回應信號之后，整個星系便明顯地忙碌起來，大量的低級別神使啟用降臨點，左旋靈主也召見過他一次，重申了它們與第六紀子艦311號協議的權力與義務。</br> 透過來往頻繁的降臨點，莫無絡能感覺到左旋對楚云升出現與即將到來極為重視的蕭殺氣氛。</br> 在莫無絡這里，楚云升是老一代地球人記憶中無法抹去的重重痕跡，但卻沒有實際的紀子艦位置。</br> 在左旋那邊，恰恰相反，它們當中絕大多數生命對楚云升本身毫無印象，但神國實實在在的前儲之位是每個左旋生命無法繞過去的坎。</br> 紀子艦與左旋的311協議只在楚云升愿意放棄一切對左旋新神尊的抵抗，愿意聽從左旋的一切安排的情況下，能夠活下來，該協議才會生效。</br> 莫無洛望著星空中楚云升回應信號的坐標，思緒跌宕，他其實本以為楚云升不會回應的，根據他對楚云升的研究，以及上一次與楚云升接觸后的總結，認為楚云升不會主動暴露自己。</br> 但楚云升回應了，坐標的位置基本上也能對得上左旋的情報推斷。</br> 也許他真的走投無路了。</br> 左旋所占據的行星系之外的星空情況，莫無洛非常得清楚，已然是寸步難行，沒有左旋或者紀子艦的幫助，必然徹底迷失，想來楚云升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了，與其迷失而亡，不如到左旋星系來尋求活下來的機會。</br> 而且，縱然現在不來，遲早也會被左旋搜尋到。</br> 除此之外，莫無洛暫時想不到其他的原因。</br> 只是，正如城主所說，如果楚云升來了，屈服了，那他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嗎？</br> 自己的任務豈不也是一個笑話？</br> 一個放棄抵抗從此屈服的楚云升，失去了他最根本的依靠，他的活著還有什么用處呢？</br> 莫無洛知道自己這樣思考的方式太過殘忍與冷漠，對楚云升也許并不公平，在地球時代，楚云升不論是實際的作用還是象征的作用，都是有過一定貢獻的。</br> 但星空中就是如此的冰冷，如果將來真的到了哪一步，楚云升一切被廢，成了一個毫無作用與影響的人，他以及紀子艦中的人出于舊情也好，出于同情也好，一定仍會保護與照顧好他，但這都不代表不可以用冷漠的思維去思考他的未來。</br> 當然，這是極端下的情況。</br> 莫無洛不認為城主會出錯，讓自己的任務成為一個笑話。</br> 本次，和他一起來離開紀子艦的還有一個重要人物。</br> 一位來自左旋的特使。</br> 作為老寫字大樓的人，他知道為了讓這位左旋特使從本超星系之外降臨至紀子艦，紀子艦付出了極大的慘重代價。</br> 不過這是城主與左旋的眾多協議之一，付出的代價越大，左旋給與的同等代價就會越多。</br> 這位左旋特使帶來一些消息，以及一個最新的神諭。</br> 神諭的內容紀子艦不知道，那是左旋內部的機密。</br> 消息卻因為左旋需要與紀子艦合作透露了一些，莫無洛雖然沒有達到姚大哥的級別，能夠知道除城主之外最高的機密，但作為老寫字大樓的人，加上自己的任務以及職務，也了解到一些，其中之一，便是關于對楚云升的處置問題。</br> 不知是何原因所致，左旋新神尊與內部各方終于在各自妥協下達成了一致，楚云升如果接受各方妥協后達成的一致條件，左旋將對他有新的安排。</br> 至于什么安排，神諭將只由特使對楚云升一人說，連其他左旋靈主都不得知曉。</br> 但很有意思，在離開紀子艦到達左旋在本超星系的勢力星系后，各種傳言便不脛而走。</br> 其中一個被流傳最多，據說，左旋各方妥協的條件很聰明也的確很妥協，要將楚云升的“前儲”變成“新儲”。</br> 換而言之，其他各方接受楚云升競爭神位失敗現實，從此承認新神尊，條件便是楚云升神儲之位不得廢，轉身一變，成為新神尊自己的新神儲。</br> 繼續做神儲……</br> 莫無洛不知道這個流傳是真是假，他已經讓楊以繼將楚云升出現的情報帶回紀子艦告之城主，順帶也將這些傳言一起帶了回去。</br> 現在只等楚云升來了，楚云升一來，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br> 然而楚云升會接受左旋妥協一致的條件嗎？</br> 莫無洛經過上一次的經歷，隱隱地覺得事情不會這么順利。</br> 楊以繼進入了降臨點，莫無洛并沒有走，很快，他還要等來紀子艦派來的新助手，以及城主最新的命令。</br> 在他一旁的另外一個助手也在等著，期待地說：“楊理長這次回去，我們人手不夠了，希望艦里派個老地球人來。”</br> 莫無洛沒有說話，那個助手繼續有些抱怨卻直言說：“千萬別再派一個新生代的人來，莫管長，我位卑言輕，說了沒用，但您也知道，艦里對新生代的培育完全放任自流，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大問題。”</br> 莫無洛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道：“城主自有考慮。”</br> 那個助手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下去。</br> 其實不僅他，莫無洛也不是太明白，在進入紀子艦離開地球之前，城主對教育極端重視，哪怕是在最黑暗最危險以及條件最差的時候，也從來都是將教育放在了第一位。</br> 莫無洛自己就親歷了整個過程，他當初進入寫字大樓時還是個半大孩子，雖然是覺醒者，卻一直被城主安排去繼續讀書。</br> 但自從進入了紀子艦，城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改以往的重視，甚至是完全相反，漠不關心，任由紀子艦自己的系統進行培育。</br> 以至于到了現在，需要艦外任務的時候，只有老一代地球人才可堪重用。</br> 他也對此求問過城主，但卻沒有得到正面回答，只告訴他讓他耐心等。</br> 莫無洛不知道要等什么，但在離開紀子艦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偶爾會驚悚地想，也許城主并沒有完全地控制紀子艦？</br> 這種想法，在紀子艦里從來沒有過。</br> 他的思緒正從楚云升身上跳躍到紀子艦內的諸多問題上，降臨點發出了常規的警報。</br> 這種警報預示著，有生命正通過降臨點降臨至這里。</br> 左旋在降臨點有著一系列的監控、檢查與防范措施，莫無洛無需操心，等到校驗完成，就知道是紀子艦派來的人，還是其他左旋星系派來的人了。</br> 當然，也可能是特使趕來了。</br> 特使是要親自見楚云升的。</br> 但莫無洛很快意識到不對，因為他最為靠近降臨點，降臨點但凡出現一絲異常，他首當其沖。</br> 可惜他反應的速度完全跟不上異常的速度，等他發覺的時候，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已經被打出了降臨點所在行星！</br> 那個影子，莫無洛見過，正是本行星系左旋的靈主！</br> 襲擊，偷襲？新神國！？</br> 莫無洛只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對方兇猛的靈蘊光速擴散，掌控降臨點行星，掌控星系。</br> 與此同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腦袋中響起：“吾為左旋神儲麾下，戡，奉命前來平叛，不降者格殺勿論！”</br> 果然，城主不會出錯！</br> 面對一個靈，莫無洛放棄毫無意義的任何抵抗。</br> 只是，他想過楚云升可能仍會反抗，仍不會屈服，哪怕左旋內部達成了一致，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忽如其來。</br> 這也已經不是“反抗”了！</br> 平叛！</br> 這個詞本身代表的含義與定性，已說明了一切。</br> 楚云升甚至都沒有出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