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千年古聞</br> 神使訶下山了。</br> 頭上的大紅花沒有了，一副樵夫的打扮，頗為寒酸。</br> 這段時間以來，劉縣令發了瘋一樣地找它，基于深山出神仙的事故，縣城外的大山被作為重點搜尋的對象。</br> 訶初來乍到，對本地情況民俗文化不足夠了解，差點吃了大虧，原以為這里人跡罕至，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卻沒想到在劉縣令的驅使與懸賞并用下，烏泱泱的各種土著趕上山來，犁地搜尋。</br> 最危險的一次，一群自稱士子的土著，以尋仙為名，游山玩水，看中了它藏身洞穴外的一處亂石堆，十多人又喝又吟，鬧了一天，其中一個還醉醺醺地朝著拼命地朝著洞穴里灌入一種被成為酒的液體，稱之為向神仙敬酒。</br> 訶的脾氣還算不錯，無視了這些土著，抓緊時間，終于功成下山。</br> 那些土著上山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比如那些士子，從他們口中，訶便得知劉縣令現在的日子不太好過，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也不為過，成了士子們的笑柄。</br> 訶其實對劉縣令觀感不錯，比它以前遇到的一些土著要冷靜一些，也不瞎狂熱，多虧了這么一個人當時處置得當，訶從天空猝然降臨地面才沒有出什么大的紕漏。</br> 此番它下山回城，仍準備借助一下此人的力量。</br> 縣衙里，本就年老的劉縣令變得更加地蒼老，跪在香案前，反復地祈禱著奇跡的發生。</br> 他如今悔不該將文公直接送報朝廷，以貪一個天大的功勞，誰知得罪了小人，竟污蔑他謊報仙蹤，若不是當今天子求仙誠炙，說不定就要被貶去崖州了，天子讓他務必誠意探尋，以實情再報，若為假報自當議罪，若為真，切莫怠慢仙人，速報京師。</br> 劉縣令氣憤不過，明明眾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親眼所見，朝廷里的相公們就是不信，所為何故？</br> 后來經過京師來的老友指點，方才明白，仙人顯世若是假的也就算了，偏偏是真的，這個功勞，他一個小小的老縣令，是不可能獨享的，這么大的功勞豈能直報朝廷？</br> 總要投尋個相公門下不是？</br> 這天底下，不是只要得到天書、仙人這樣的機遇，立即就能飛黃騰達的，要不然，他都這么大年紀了，怎的還是個小小的縣令？</br> 劉縣令氣憤歸氣憤，老友也帶來了門路，只等他再尋到仙人。</br> 然而，仙人又豈是那么好尋的？</br> 如此大的機遇，一個人一生遇到一次，便是天大的幸運了，再來一次，那簡直是不敢想象的仙緣！</br> 不管怎樣，為了自己忽然變得危險的老年生活著想，劉縣令不得不打起精神，發錢發物，甚至攤派奇葩的尋仙役，發動全縣上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仙人。</br> 朝廷上的那些個小人騙得過天子，卻騙不過周遭各色人等，仙人降世的傳聞之下，越來越多的人擁擠向縣城內外，以求沾一沾仙氣。</br> 劉縣令的心情卻越來越不好，全縣上下發動了那么多人力，周遭各縣也在瘋狂地尋找，就是找不到，說明仙人肯定已經離開了。</br> 找不到仙人，他的罪名可就大了。</br> 老友門后的相公也不會幫他，他這把年紀了，弄不好真的要去崖州養老了。</br> 正值心煩意亂之際，劉縣令忽聞雙耳邊有似環繞之音，真實又充滿玄奧：“劉值，本司查有線索，速來城中古塔。”</br> 劉縣令大驚而起，四顧院落，未見任何人影！</br> 他心臟狂跳，仙緣，他真的有仙緣！</br> 這一定是千里傳音，千里傳音！</br> 要不然是誰在他耳邊說話呢？</br> 劉縣令當下什么也顧不上了，爬起來就朝縣衙外狂奔，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縣令像是瘋了一樣。</br> 得了仆人秘報的劉縣令老友立即向隨從急道：“快，快追！”</br> 劉縣令一路狂奔至古塔，也顧不上休息，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拾階而上，好在古塔不高，終于氣喘吁吁地到了塔頂。</br> 只見一個樵夫站在那里，劉縣令剛要喝斥，猛地醒悟，跪拜于地，老淚縱橫地道：“凡夫劉值，見過仙人。”</br> 訶的手中還拿著一本剛剛偷來的書籍，向劉縣令道：“本司查出一些線索，正要詢問于你，本地可曾出過一些離奇之事？”</br> 劉縣令見訶拿著的書籍之名，又想到這座古塔的來歷，不敢有任何隱瞞，道：“回稟上仙，確有傳聞，只是礙于史家，已被禁多年，如今也只聞于野史之中，相傳，還是故漢時候的事情，本縣有妖魔降世，后助王巨君霍亂天下，故而后世慎言此事，特建此塔，以鎮妖祟。”</br> 劉縣令其實不愿意說起這個野史傳聞，他現在的窘境就是因此而來，攻擊他的人就是拿這件事來危言聳聽，以至一心求仙的天子都不敢亂來，否則的話，他雖然不飛黃騰達，也不至于要去崖州。</br> 這也怪他自己，一時激動，竟然忘了本縣的故聞，犯了大忌諱。</br> 王巨君的名字聽著就嚇人，天子都怕。</br> 訶似乎有了很大的興趣，根據自己掃描的土著史書計算，道：“算起來，有一千年了吧，你詳細與本司講講。”</br> 劉縣令心道，莫非故漢時候本縣的傳聞是真的？</br> 他還記得訶第一次降臨時，就說要有萬惡陰魂逃至人間，難道正中當年本縣故聞？</br> 如此以來，劉縣令也不敢大意了，他面前的這個仙是真的，那么一千年前的妖祟也應該是真的！</br> 兩者前后都從本縣出現，像極了逃犯與追兵，再加上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眼前的上仙算起來在天上追的時間也不算太遲。</br> 劉縣令竭盡自己所能，將千年古聞一點點地詳細說來。</br> 塔下，他的老友也到了，只是上不去了。</br> 不是他一個人上不去，追來的青壯一樣上不去。</br> 螺旋的塔階一步步上去，不知何時，竟然又回到了出發的地方，可是大家都確定一直是向上爬的。</br> 劉縣令老友便意識到，這不是仙，就是妖祟！</br> 他讓人在塔外等著，又以秘令調動朝廷急備的大兵，以備不測。</br> 有的事情他并未向劉縣令說，說了怕嚇死劉縣令，王巨君啊，朝廷也怕。</br> 這時候，塔頂上的劉縣令越說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好在眼前的這位始終以“本司”自稱，大約是個仙官吧，正應該是來捉那萬惡陰魂的。</br> 如此的話，他還是有功的。</br> 等他說完，上仙似乎還算滿意，對他道：“本司此次離去便不再回來，你有助于我，當有褒獎，我見你年老體弱……”</br> 訶正說著，劉縣令一生的智慧在此刻飆升到極點，立即跪拜道：“值凡夫俗子，不過照實以答上仙所問，換做他人也應如此，實不敢邀功，值為人臣，為天下國本計，萬死以求上仙助吾皇……”</br> 劉縣令說的隱晦，訶總算聽明白了，原來是要自己幫忙給土著統治者解決繁殖后代的問題，這點事情對它而言簡直不要太簡單。</br> 不過訶做事嚴謹，既然是劉縣令所求，對給兩性繁殖生物做繁殖手術，除了雄性統治者外，還需要劉縣令指定一個雌性土著才行。</br> 它很干脆地將外太空它發射上去的一只“眼睛”，對準土著京師的宮殿，然后將栩栩如生的縮小版立體成像投影在錯愕萬分又極度惶恐的劉縣令面前。</br> 讓劉縣令自己去選一個雌性土著。</br> 在看到縮小的皇宮與皇帝的那一刻，劉縣令褲襠一篇濕潤。</br> 對皇權的天生敬畏、對縮小之法的邪惡感等等，讓劉縣令怕到要死。</br> 訶奇怪說：“本司剛看里面已經有人具有身孕，還要繼續嗎？”</br> 劉縣令那里知道宮中秘聞，他連皇宮里面的那些大小娘娘到底長得什么樣子都不知道。</br> 訶讓他選，他如何能選出來？</br> 他原本可不是想搞這么復雜的，誰知道上仙一言之下，就把皇城搬運來了。</br> 劉縣令抖抖索索，結結巴巴地說：“告，告之，上，上仙，值，值實不知哪位娘娘是誰，斗膽懇請上仙，賜下仙藥，值自行上貢。”</br> 訶聞言認為他是想要立功，那再正常不過了，它要是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土著統治者做了繁殖手術了，誰知道是劉縣令的功勞？</br> 便說道：“也可，本司給你藥丸兩粒，服用當天可見效，無任何副作用……”</br> 訶隨手給了劉縣令兩個以土著生命體常見需求物質構成的藥丸，實際有用的則是里面藏著的極微型醫療機器人，已寫好了程序，進入土著體內，這些機器人就會自己干活，也省得訶自己動手給它們繁殖了。</br> 劉縣令顫抖地接過仙藥，他的人生將要徹底反轉了！</br> 宮里的那個與他同姓的娘娘，紅透三宮，富貴極點，卻有著一個致命的地方，上仙的仙藥便是補上著致命漏洞的天賜寶貝。</br> 他可以想象那位娘娘得藥后的欣喜若狂，他也毫不懷疑上仙的能力，他必將改變皇朝歷史！</br> 他要讓那些使他蹉跎一生的相公們也去崖州安度晚年！</br> 只要那位與他同姓娘娘的皇子出世！</br> 那原本不應該存在的皇子出世。</br> 等一下，皇子，他竟然忘了跟上仙說明，是要皇子啊，不是皇女，千萬不要搞錯了。</br> 等他反應過來，上仙已經走了，直入天際！</br> 古塔下面的劉縣令老友呆呆地看著天空，天空很藍，所以云朵看得更清楚。</br> 那應該是真仙了吧？</br> 他這樣問自己。</br> 天空上，飛行中的仙人身后出現的一道長虹貫穿天際，若非真仙，如何能駕云而行？</br> 終于，仙人拖曳著長虹之云鉆入一個更巨大的白色云朵，消失不見了。</br> 正在朝著縣城趕的一位將軍，目瞪口呆地看著天空上的長虹之云，這樣的情景，若真的是妖祟，他來了又有什么用呢？</br> 天空之上，訶穿過大氣層，來到外太空，繼續根據天體引力計算進行飛行，一直飛向這顆星球的衛星。</br> 它射向太空的諸多“眼睛”已陸續發回許多重要情報。</br> 那縷青煙沒找到，契約生命倒是找到了。</br> 契約生命正向著大陸的西邊方向移動，目的地不知，訶已經調用了一只眼睛貼近跟蹤。</br> 在這片大陸的西端，訶也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生物。</br> 尤其是那些躲在陰暗中帶著死亡氣息的生物，讓他想起一些碎片化的事情。</br> 它準備去那里一趟，看看這些陰暗生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此之前，它先要去這顆星球的衛星。</br> 在這里，它已經失蹤兩顆“眼睛”了，足夠引起了它的注意與警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