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戥想的一樣，也和偽霸的猜測一樣，楚云升在偽霸大本營星系外停了下來，不準備進去。</br> 戥的計劃沒有騙過偽霸，卻部分地騙過了火蟲。</br> 絕大部分火蟲都跟隨新艦進入偽霸大本營星系，但外面，殤也預防性地留下衛與一個腔體形成的漣漪空間，以防止楚云升沒有進去，或者不能夠進去。</br> 偽霸進去的時候，楚云升就在衛的旁邊，位于腔體的漣漪范圍之內。</br> 衛仿佛永遠不能停歇，它的任務被各種情況被逼延長，便繼續它生命存在的意義。</br> 殤與其他火蟲進入星系后，衛又開始重復它之前就做過的事情，要重新建立一個于星系外的火蟲體系，直到產生第二個殤。</br> 它不知道楚云升現在到底在不在它身邊，根據殤的安排，它就當楚云升在了，不過，比之以前，楚云升即便真的在它身邊，也再也沒有辦法騷擾與打斷它的工作了。</br> 這讓它很“舒服”，既可以完成使命，也可以安安靜靜地做著它喜愛的工作。</br> 如果有敵人來襲，它就當楚云升在它身邊的假定，反擊與防御，直至勝利，或者死亡。</br> 對它而言，這也算是很完美的蟲生了。</br> 靈襲尚且沒有到來，宇宙仿佛安靜的湖面，衛忙忙碌碌，絕不虛度它蟲生的任何一寸時光。</br> 美好的時間靜悄悄地一點點過去，衛忽然從沉醉的工作中警覺地向四周看了看，就在剛才，它感覺到一瞬的難以描述的陰森般的不好的感覺。</br> 它很自然地先想到了楚云升，然后才是來襲的敵人。</br> 腔體擴張了漣漪，并沒有感覺到敵襲。</br> 衛又仔細地搜尋一番，將整個漣漪區都翻了一遍，那種“可怕”的感覺似乎又消失了。</br> 仿若，剛剛，只是它的錯覺，至少腔體是這么判斷的。</br> 搜尋無果，衛也有些懷疑自己從光暈出來后是否還存在一些問題，便放棄查找，繼續忙于緊張的工作，饅頭苦干，漸漸又進入富有節奏的愉悅的工作狀態——</br> 忽地，它再度感覺到一股陰森般的感覺在它身邊閃現，仿佛被某個可怕的東西暗中窺視它的工作，比如，以前的楚云升。</br> 衛馬上運用暗能量對自己周圍急速地清掃，并調集漣漪對時空進行排查。</br> 結果依然一無所獲！</br> 但這一次，它能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剛剛的確有過那樣的感覺，</br> 根據腔體運用漣漪對時空的排查，否定了靈存在的可能，除非是比靈更高的生命。</br> 衛不覺得會有破靈生命存在于這里，那么真相便可能只有一個，是楚云升！</br> 得出這個結果，它有些無奈，只好繼續工作。</br> 一段時間后，它的工作再度被陰森的感覺打斷！</br> 它不說話。</br> 連調查也不進行了，繼續工作。</br> 又一段時間后，它又被打斷，它繼續默默忍耐。</br>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br> 它的忍耐沒有得到任何回報，被打斷的次數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快！</br> 那種陰森的感覺，即便它不去理會，也總是能夠將它從正常的意識狀態打斷。</br> 一次又一次，越來越頻繁。</br> 終于，它不能再這樣忍耐下去了，否則它沒辦法再工作下去了。</br> 它停下了工作，對著真空無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br> 腔體那邊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衛是對它說話，還是對不存在的誰說話？</br> 楚云升看著衛對著他所在位置的相反方向，仿佛對著真空的問話，自然明白衛這話是對他所說。</br> 衛發現對楚云升說了話之后，那種感覺暫時沒有了，以此判斷，應該就是楚云升又來騷擾它工作了。</br> 它讓腔體趕緊造了一個戰蟲出來，在離它遠遠的漣漪中浮現，再對著真空說：“你要做什么嘗試，去那邊吧。”</br> 說完之后，它抓緊時間，繼續它的工作。</br> 那種陰森的感覺，也就沒有再出現了。</br> 而另外一邊，被腔體臨時趕造出來的戰蟲，一出現便根據蟲典，得到腔體給它的命令。</br> 它的使命很簡單，是為腔體轉述了衛的一句話：“配合一個你發現不可它，但是它能發現你的特殊火蟲，進行重要的任務，當你察覺到任何感覺，都不要動，不要跑，不要說話，待在原地，直到任務結束。”</br> 這只戰蟲忠誠地執行了腔體給它的命令，從出現后，便與腔體保持相對的靜止，紋絲不動，等待任務降臨。</br> 楚云升就在它旁邊，但卻沒有再進行任何舉動。</br> 跟隨偽霸返回的這一路上，他一點點地小心地嘗試在當前狀態下如何與外界的接觸，以及恢復他各方面的傷勢。</br> 因為沒有任何知識與經驗支持，他選擇用排除法，一樣，一樣地，窮盡般地做出各種嘗試。</br> 雖然大量的時間都被浪費在無數無用的嘗試上，但也獲得了雖然極少卻有用的發現。</br> 他發現，自己能夠存在于真空隨機漲跌，而沒有像衛那樣出來后就被抹平，原因并非來自于他開始所猜測的物子碎片、黑氣或者靈蘊等待。</br> 而很有可能是疑似一直在他本體的穿維飛船。</br> 表明上，比如現在，他就在這只戰蟲的旁邊，和平常相比，只是戰蟲發現不了他而已，其他都一樣。</br> 但他回到本體的零維，感覺又不一樣了。</br> 在零維，雖然沉寂很久的“種子”依然不能夠算是多么的清晰，但是順著它控制本體的過程，第一次極為的通暢。</br> 或者說，是一種高屋建瓴的感覺。</br> 可能的原因是他本體現在宏入微觀，于微觀中，存在大量蜷縮的維度，這些維度是在宏觀中無法直接觀察到的，但這里面，它便千變萬化地扭曲展現。</br> 楚云升的本體便仿佛被從各個角度解剖開來，如同一個個零件，纖毫畢現地暴露所有結構。</br> 這是新艦做不到的，任何宏觀時空中，都無法做到。</br> 如果不是還有其他一些發現，很能令人懷疑，這種狀態，像是一種極為獨特與先進的試驗方式。</br> 楚云升本體在微觀解剖中并不復雜，可能拿任何一個三大族的生命體進來，都要比他本體復雜得多。</br> 但不復雜不等于不精妙，他能夠觀察到的精妙只有一點，也是他從微觀角度看到后，卻依然無法得出答案的一點——如此簡單的結構，本應脆弱不堪，但卻依然能夠在多維時空中保持穩定。</br> 他的本體已經經過修煉，許多地方與原來的人類有所不同了，如果是一個沒有修煉過的人類，或許還能看到更多的原始結構，可惜，現在沒有機會。</br> 這種簡單卻又在物理上非常穩定的結構，也并非是為了增強可塑性，至少從楚云升的觀察上看不出來。</br> 他的本體因為修煉已經被改動過，他也試著在微觀的角度下進行一些改動，但效果并不好，仿佛，不動才是最好的，一動之后，原有的物理穩定性就多少都會被破壞掉。</br> 當然，也可能是楚云升與新艦的知識層次還不夠，無法在這個基礎結構上做出更好的結構。</br> 但楚云升依舊認為這個方向改動意義不大，因為知識層次真到了那個層次，也無需再在這個基礎上做什么改動了，沒有意義。</br> 因此，在修煉方向上，楚云升覺得可能的確并不適合人類的生命體。</br> 但有個地方卻很有意思，在微觀的角度下，本體的腦袋卻出現大量冗余“設計”，這并不符合整體的簡單風格。</br> 正常的星空生命，生命體幾乎沒有冗余，存在必定是高效率的，沒有一絲浪費與無用的地方。</br> 有的地面生命，或者修煉生命，的確也存在無用的生命結構，但都是整體性的，不會出現唯一一處特別。</br> 楚云升現在看到的本體情況不同，他本體除卻腦袋之外，都是很簡致地，都存在于必要的物理上的穩定需要。</br> 唯獨腦袋部分，大量冗余。</br> 看著像是浪費，根本不需要再多的結構來維持穩定。</br> 看著也好像是等待開發，但可能性依然不大，一個是楚云升本體修煉到現在，微觀下，腦袋結構中用到的地方依然與之前差別不太大。</br> 另一個則是沒有必要，“開發”需要整體性協調，如之前的判斷，人類簡單的整體結構似乎并不是為了整體可塑的進步。</br> 但在這種極簡的設計中，這種矛盾的現象，必然是有原因的。</br> 楚云升難以推測。</br> 如果倒推人類的進化鏈，可以猜測，地球上，大量的動物，都存在這種冗余設計，仿佛就是為了確保進化鏈端上的智慧生命存在這種結構。</br> 這也讓楚云升想到血族和退化人，似乎就是試圖從進化鏈的兩個方向展開，一個試圖到進化鏈的未來終端去看看，最終會發生什么？一個則是退化到起始點，去看看到底發生過什么？</br> 現在的人類，也許只是一個中間狀態。</br> 是地球進化鏈刻度表上，某個時期出現的智慧生命形式罷了。</br> 這些發現，將來有用，現在卻用處不大，</br> 楚云升在觀察本體微觀結構中，觸動了符封，小石頭短暫地從他本體離開過，但楚云升回到星空，發現火蟲并沒有發覺到小石頭，而小石頭也沒有湮滅掉，說明離開他本體，還有能夠容納小石頭的“空間”。</br> 這個“空間”極有可能就是穿維飛船。</br> 他實際上，可能是在穿維飛船里，而非直接位于量子隨機漲跌狀態中。</br> 因此，他沒有像衛那樣出降臨點星系后就湮滅了。</br> 除此之外，就是楚云升在試圖恢復自身傷勢時的發現，本體的恢復由于微觀的角度，變得輕松一些，重點在于零維、意識以及命源等待。</br> 而且關鍵點在于需要同步進行，十分的精準才可以。</br> 這一點和他現在的狀況關系不大，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將時空徑跡拉開到極限——時空的最小單位。</br> 楚云升還沒有這個能力，并且，他現在都沒有運動速度這種物理上的概念，準確一點來說，他在物理上是處于隨機出現的概念范疇。</br> 他跟隨新艦移動的時候，并非是“飛行”，沒有速度這一說。</br> 而是從一個時空點隨機消失，又在另外一個時空點隨機出現，以這種不間斷地隨機消失與出現方式，連續起來，仿佛就成了跟隨新艦“飛行”。</br> 但楚云升的意識在這個過程中，尤其是量子坍塌的時候，仿佛被宇宙一次又一次地發現并確認。</br> 在這種確認中，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清晰，在零維的世界中，所有分叉線在被確認的時候，仿佛瞬間的全部“亮起”。</br> 楚云升跟不上亮起的速度，那太快了，一閃而逝。</br> 但一直到偽霸大本營星系外，其中有一道以前灰暗的分叉線第一次出現黯淡光亮。</br> 一路上，楚云升已經嘗試過很多次從進入氣泡世界的分叉線離開，但都失敗了。</br> 于是，他試了這道新的分叉線，用黑氣強行加快“通暢”速度——</br> 當他嘗試從這道分叉線離開零維的時候，絕大部分時候失敗，只有少數時候，遇上意識仿佛被宇宙確認的瞬間，他從那道分叉線出去。</br> 看到了五光十色的通道。</br> 意識確認的瞬間閃爍之后，他又回到零維。</br> 多次嘗試之后，他發現了衛的異常反應。</br> 為了確認這一點，楚云升多次頻繁地嘗試從這條分叉線出零維，接觸五光十色的通道。</br> 直到，衛開口說法……</br> 他才能確認那道五光十色的通道可能通往衛的意識零維。</br> 但他卻進入不了這道五光十色的通道，仿佛受到了什么限制，最多只能在通道的一頭“偷窺”一下衛的意識。</br> 楚云升還弄不清這道分叉線到底怎么回事，不過，估計與他從很久前便接觸五光十色通道，并多次實戰過的影響，到了降臨點星系又再次經歷，反復多次下來，加上現在的狀態，出現了這道分叉線。</br> 衛讓腔體孵化了一只戰蟲給楚云升做實驗，楚云升也就不在打擾它，但這道分叉線的嘗試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再對這個戰蟲再來一遍。</br> 他還有其他嘗試要抓緊時間做。</br> 這時候，星系內，偽霸的大本營里。</br> 面對星辰大海般的一艘艘星艦與各種飛船，戥在極度的繁忙中。</br>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聯系上小蟲子。</br> 雪域使主艦將艦隊拋下，飛向大本營的核心地帶。</br> 半路上，一艘凝枳同族的小飛船飛來，進入它的主艦。</br> 小飛船里有雪域使同族的老源門，它的老師。</br> 雪域使已經得到消息，罪船里面的格域使的確放出來了，傳言成真了。</br> 而且，馬上這位傳聞中的格域使，就要來與它做交接。</br> 雪域使早早來到主艦內部的小飛船前，倒不是來迎接傳聞中的格域使，而是來迎接它的老師。</br> 但是，當小飛船的艙門打開，跟隨它老師一起出來的，赫然是個人類！</br> 和它在降臨點星系見到的人類，外形幾乎沒什么區別！</br> “流可。”它的老師向它介紹旁邊正看著它的人類：“這位是格域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