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沉神情復(fù)雜地離開了,何團長望著他離開時打開又關(guān)閉的“空間門”,目光中看不出是失望還是希望,只是那樣地看著,仿佛是他平靜的被研究生涯中一個并不起眼的小小波動。</br> 很快,他收回目光,沒有休息,隨手打開今天的實驗記錄,仔細地一遍遍看起來。</br> 不論是三大族,還是三十七種族,在他和拔異身上做出的實驗記錄,對他和拔異同樣都是開放的,只要想看,隨時就能看到。</br> 大部分的內(nèi)容他是看不懂的,比如那些數(shù)據(jù),那些公式,想要理解十分艱難,不過這也不是他目前關(guān)注與興趣的所在。</br> 要明白這些公式數(shù)據(jù)背后的技術(shù)理論與樂趣,需要學(xué)習(xí)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br> 他雖已經(jīng)在學(xué)習(xí)了,但還遠遠達不到能夠看懂的程度。</br> 他目前的興趣在于三十七艦種族對他實驗的方式方法上,按照地球人以前的說法,類似于一種叫做方法論的東西。</br> 研究這種東西,不一定要知道所有研究技術(shù)的細節(jié)與原理,只要知道每項研究技術(shù)的目的,以及諸多技術(shù)之間的邏輯關(guān)系等等大的概念范圍,以他現(xiàn)在的水平,暫時就可以了。</br> 他對這一新的興趣很是認(rèn)真,雖說從自己的實驗記錄上能看到的只是皮毛,雖說范圍僅僅是對他實驗的方式方法,但若是可以延伸拓展開來,這一問題本質(zhì)上是生命對世界與宇宙,用何種方式方法進行觀察,以及如何處理各種現(xiàn)象的問題。</br> 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哲學(xué)問題。</br> 每一個人,每一個生命,按照戥在給底層世界的某個教科書中的說法,在從起出生到成長之后,因為不同環(huán)境、不同經(jīng)歷時遇見的信息流下的不斷影響,對自身漸漸產(chǎn)生不同于其他同類的非同向性特征,也叫異向性。</br> 通俗地說,個人的興趣就是其表露出來的特征之一。</br> 又因為這種非同向的異向性時刻受到經(jīng)歷與環(huán)境所產(chǎn)生的信息流影響,它又是在不斷地變化中的。</br> 就如何團長他自己,最早前就的事情就不說了,岐沉就是他那時候在某些方面的影子與寫照。</br> 在來三十一號實驗空間前那段時間,因為成了“罐頭人”,條件限制之下,他那會的興趣就是與系統(tǒng)打麻將,現(xiàn)在又變成了對自己實驗記錄中的方式方法研究。</br> 一直在變化。</br> 也有人一直都沒有太大的變化,比如海國大殿主,至今對那些枯燥而無味的技術(shù)原理仍然興趣盎然,每弄懂一個技術(shù)背后的原理,仿佛總能獲得極大的樂趣。</br> 和何團長一起在三十一號實驗空間的拔異,卻很有意思,何團長在經(jīng)過長時間研究先進文明對他實驗的方式方法后,并以此為工具觀察拔異,發(fā)現(xiàn)他的思維方式真的很奇特。</br> 拔異的興趣在他原先看來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喜歡收集與了解不同文明的歷史文化背景思維習(xí)慣方式等等,據(jù)說就連楚先生都知道,還特意給他帶回來過其他種族的文明資料。</br> 但漸漸地,他發(fā)覺拔異興趣的范圍從一開始就沒有限定什么范圍,不僅僅收集底層世界種族的文明資料,還收集三十七艦種族的文明資料。</br> 最讓他吃驚的是,拔異連三大族這種新艦頂端的種族,也一樣當(dāng)做其中一個文明現(xiàn)象來收集。</br> 很早前,他覺得這是很犯忌諱的事情,畢竟三大族是新艦的頂端生命,作為一個底層生命,竟然對它們也敢……如果拔異興趣的范圍僅僅到三十七艦種族為止,他那時候是能理解的。</br> 從他那時的思維方式延伸來看,拔異有楚先生的背景,有戥的支持,三十七艦種族被他興趣研究,不會說什么,可能也不敢說什么。</br> 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的思維方式錯的很徹底。</br> 原因不僅是拔異和他一樣在被三十七艦種族實驗的時候,拔異常常會和那些三十七艦種族的研究隊員主動交流,話很多,很多話他覺得甚至是“廢話”,以此試圖反過來研究三十七艦種族。</br> 更在于,尤其是拔異竟然對卓爾人和烏怒人也這樣的時候,他非常的震驚,卓爾人和烏怒人竟然沒什么反應(yīng)。</br> 雖根本也談不上配合拔異,比如某個曾來三十一號實驗空間的卓爾人,基本上是無視拔異的羅里吧嗦廢話,但同樣,它們也沒有因此而表現(xiàn)出什么“冒犯”之類的反應(yīng)。</br> 甚至,拔異最近以自己的視角對襲擊者文明的記錄與感悟,竟然還受到了安全部頭子烏奴人雷的重視。</br> 拔異曾“心有余悸”地回來告訴過它,似乎那個安全部的烏怒人雷因此試圖將拔異也弄到安全部去,好在因為戥的言辭反對并拒絕,才沒有“得逞”。</br> 目前,拔異以樞機的身份直屬于戥的指揮之下,也是烏怒人雷無可奈何的原因。</br> 但拔異對三大族的文明觀察與了解的舉動,卻不但沒有遭到三大族的打擊,反而受到了烏怒人雷的重視,讓何團長深受觸動。</br> 在來到三十一號空間后,他也因此感覺自己變化極大,尤其是思維方式上,仿佛與以前的自己完全不同了。</br> 曾經(jīng)他始終感覺到的地球時代的影響,如今正漸漸地消失的無影無蹤。</br> 當(dāng)某種界限被突破后,他感覺自己的未來,仿佛從罐頭的狹小范圍一下子拓展到無邊遼闊的世界中。</br> 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br> 常常,就像今天,因為例常實驗拖延了時間,因為岐沉又占用了一部分時間,他便取消了實驗后的休息時間,一遍遍地看著自己的實驗記錄。</br> 當(dāng)他看到第三遍的時候,拔異來了。</br> 通常這個時候,拔異是不會來的,和他的安靜地默默忍受實驗帶來的心理與生理雙重極限壓力不同,拔異每次實驗時都很“折騰”,仿佛受到了極其殘酷的虐待。</br> 實驗之后,拔異也是“奄奄一息”的樣子,仿佛隨時死掉,為此三十七艦種族的實驗隊員們不得不對他進行大量的安撫交流工作,甚至是卓爾人,有一次可能真的被他“折騰”煩了,也冷冰冰地說幾句。m.</br> 不過折騰歸折騰,實驗過程還是一直很順利的,拔異似乎從未折騰實驗過程本身,而且,折騰到如今,拔異對三十七艦種族的了解,尤其是卓爾人的了解,已經(jīng)遠在他之上了。</br> 連情報都比他知道的多得多。</br> 如同現(xiàn)在,拔異開口第一句就是:</br> “那小子又來找你了?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可以告訴他,新艦可能在不久之后去找戥的一個前輩,他那個前輩據(jù)說因為什么猜想,一直在某個地方研究低等生命。</br> 如果真的能夠找到,以我們新艦底層世界中的諸多種族,尤其是人類,對他而言,說不定是一個致命的誘惑,然后,不用我說了吧?”</br> 的確不用拔異再說了,何團長立即就懂了。</br> 如今底層世界中的種族,除了戥,就只有懷著特殊目的的烏怒人雷特別關(guān)注,但是,這一次幾個底層世界種族沖刺第二層世界如果成功,這些關(guān)注就要少很多,而且會越來越少。</br> 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在異常星系影響之后,重新有了希望的人,才會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也有機會進入第二次世界,實在是因為這一次錯過之后,可能以后就再沒有機會了!</br> 新艦很可能不會再繼續(xù)耗費大量資源在這方面上,留在底層的世界,最終將徹底淪落為“被人研究”的實驗對象,與“動物”何異?</br> 機會或許只有這一次了,又有了新的希望,如何不爭?</br> 而爭,原有的計劃就要廢除重來,之前大部分的努力與投入都要被浪費,等到重新競爭出名單,進入第二次世界的時間必將被大大地延遲,甚至沒完沒了。</br> 仿佛一個已經(jīng)用了各種辦法,加速到滿態(tài)飛速奔馳的火車,沖向早也準(zhǔn)備好的車站,卻忽然在快要達到車站的時候,要停下來再換一部分乘客。</br> 怎樣停下來?要重復(fù)浪費多大的資源才能停下來?停下來之后,真的只是僅僅再帶上一部分乘客那么簡單嗎?會不會外面的人蜂擁而上徹底地大混亂?</br> 車外,跟著火車努力奔跑而逐漸掉隊的絕望人群永遠比車?yán)锏娜艘嗟枚啵?lt;/br> 正是因為他們有著夢想,正是因為他們不想在底層混吃等死,他們才努力地跟著速度越來越快的火車奔跑,筋疲力盡地跟著奔跑,直到火車越來越遠,他們越來越跟不上了。</br> 一旦火車停下,給予他們新的希望,他們?nèi)绾胃市脑俅五e過這如同行駛出黑暗、行駛出絕望、行駛向夢想的最后一班列車?</br> 一旦火車停下,控制火車的人稍稍處理不當(dāng),安全部的人又不干涉的話,瞬間就可能是大亂!</br> ……</br> 但如果還有一點點希望呢?還有一點點未來呢?</br> ***</br> 第一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