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同學們的揮霍贓銀的聚餐散了以后,柳一白同學因為極度郁悶,沒有回家,獨自去了離家很近的后海。
十二年的修行,柳一白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么樣,可他卻先弄出了文人的范兒。柳一白要去水邊,用水邊漫步散解心中的郁悶。
柳一白不愛說話,所以他不會用交流的方式遣散心中的郁悶,只能選擇別的方式。
柳一白的家離后海很近,可是他卻很少來這里,因為以前他沒有時間。
后海,曾經一個清靜的地方,進入了新千看,它重新有了活力,成了熱鬧的地方。
酒吧?柳一白到了后海,立即就看到了酒吧。
上學的時候,仿佛聽同學們說起過后海這幾年開起了酒吧,據說還挺神奇。可是雖然家離得很近,柳一白沒有時間來看,就是今天,他也因為郁悶,無意中來到這里。
有大清國那天兒,后海這片很是牛叉,這里盡是親王貝勒的府邸,大清國沒了,這里也隨大清國的沒落而日薄西山,成了平民的生活區,以至于后來,后海和其他幾處地方竟然成了BJ小市民的代名詞。
前幾年,不知是哪位仙兒看中這個地方,弄出了一個叫胡同游的旅游項目,讓這邊又火了起來。
所謂胡同游,就是讓像魯迅及其同時代家鄉打扮的人,再穿上一個印著號碼的馬甲,登著三輪拉著客人在胡同里轉一圈,然后收錢。沒曾想,不知是這哥們兒的道行深,還是他的運氣好,他的項目,引來了一群又一群的老外,還真就成了事兒。這個項目,大大地受了歡迎。
在國人的意識中,老外都好喝兩口兒,于是,又有一些機靈的商人,在后海這邊建了酒吧。還別說,商人的眼睛就是毒,后海的酒吧也火了。
兩個項目加起來,一下就帶火了后海。原先的平民區后海,就成了京城的知名地兒。
柳一白來到后海,看到后海岸邊林立的酒吧,柳一白忽然就想到了打工。
在和同學閑聊的時候,有同學提過要打工熬日子。高考和再上學之間,有一段漫長的日子需要度過,柳一白也便有了同樣的想法。
打工好呵。打工可以消磨時間,可以躲開父母,最關鍵的是,打工可以向父母示威!
柳一白想要用打工表示自己要獨立,向自己的父母示威。
柳一白立即付諸行動,走進酒吧。
可是,柳一白來的不是時候,早了,他被告知老板還沒來。
不怕,時間早,正好可以先挑一下。后海邊的酒吧還真不少,其間也有不少糊弄事兒、跟著哄的,真得認真挑一挑。
相中了幾家酒吧,就是那種人們印象中的酒吧,柳一白把它們位置在心里記下,然后回家。
可是有話題了,可是能成為主角了,柳一白到家就上網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沒有想到,柳一白把自己的想法在群里一說,立即造成了騷亂。先是有人說他的想法夠牛叉,然后跟著有人潑冷水,接著同學們分成兩撥,爭吵起來。
柳一白暈了。一個打工,用得著這樣爭吵嗎?
同學們可是有了話題了,爭得很兇,吵得狠猛。
柳一白插不上嘴,只能看著。
有題材,有內含,就能吵出意義來。群里的同學們,吵得真叫火熱,搶著發言,這一爭一吵的,計算機屏幕上的字走得這叫一個快,都趕上刷屏了。
柳一白看著,他越看越困惑,越看越無奈。同學們真是有才,書念得是真好,而且,活學活用,把自己學到的知識竟然都用上了。什么榨弄剩余價值,什么以假欺客,什么墮落,什么滿足精神需求,什么引進西方的酒吧文化……
可是,公說得有理,婆說的也有理,柳一白整個一個分不清東西南北,徹底暈菜!
猛然一抬頭,時間到了,柳一白趕緊插了一句:我去試試,回來再說。
下了線,柳一白趕緊動身。
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十二年的讀書,近似閉關般的修煉,讓年齡一般都超過十八歲的高考學生,在社會經驗方面都近乎于孩童。柳一白就是這樣的典型例子,而且,他們簡單的閱歷,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柳一白為自己的簡單付出了代價,他相中的酒吧,沒一家要他。理由就是他太簡單,沒有社會經驗,沒有能力招待客人。
沒有能力招待客人!暈!汗!抓狂!
一個讀了十二年圣賢書的人,居然被人說成沒能力,而且是招待客人!柳一白真是無奈了。
沮喪的柳一白無奈地只能退求其次,他在一家門臉很小的酒吧門口站下。柳一白準備做最后一搏。
在做了一個深呼吸后,柳一白走了進去。
“湖畔風情”酒吧挺有意思,門臉不大,可是肚大。進過一小段像是食道似的過道,柳一白覺得自己進到了它的肚子里。
“湖畔風情”酒吧里人不多,但都在忙活著,柳一白怯怯地走了過去。
“先生有事情嗎?”一個很動聽的聲音,一個很動人的人問柳一白。
“我,我……您這需要人手嗎?”柳一白鼓足了所剩不多的勇氣。
柳一白把所剩的全部勇氣都用上了,他像參加高考一樣,要全力做最后一搏!
“你是中學生吧?”這是一位很漂亮的姐姐,和藹地問。
“嗯。剛能加完高考。”柳一白邊說邊點頭。
這位姐姐太漂亮了,柳一白不敢多看人家。
“考得怎么樣?”漂亮的聲音輕柔地問。
“嗯,不知道。但是,我盡力了,我不后悔。”柳一白抬起頭,本能地脫口說。
莫名其妙!自己怎么說這樣的話?柳一白說完才反應過來。
“你愿意做這個?”漂亮的姐姐輕聲問。
漂亮姐姐眼睛里充滿了柔柔的情。
柳一白不僅從沒注意過這樣比自己大的漂亮女性,更從沒見過這樣的溫柔的眼神,他受不了了,低下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沉默。
漂亮姐姐凝視著柳一白。
柳一白低著頭,用感覺體驗著漂亮姐姐的注視。
柳一白最先繃不住了,他受不了了。柳一白抬起了頭。
“今天能上班嗎?”漂亮姐姐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能,能。”柳一白沒明白她的話是什么意思,于是本能地說。
“肖濱,給你找了一個幫手,帶他去換工作服。”漂亮姐姐不再回答,而是沖著那邊一個搞衛生的人叫道。
柳一白還是沒明白,傻傻地站著。
叫肖濱的人走了過來,朝柳一白一擺頭,做出了一個示意,然后向后邊走去。
柳一白仍是不明白地看著漂亮姐姐。
看著柳一白一臉惶惑,漂亮姐姐輕輕地一笑,然后用手向那個叫肖濱指了指,示意柳一白跟著肖濱走。
這回柳一白明白了,他趕緊跟了過去。
就這么著,柳一白成了“湖畔風情”的酒吧郎了。
“湖畔風情”酒吧的工作服挺簡單,下身還是穿自己的,只換上身,上身是一件紅色的T恤衫。很明顯,這件T恤衫是為某酒做廣告。在這件T恤衫的前邊印著酒的名字,后背印著酒的商標。
柳一白換好衣服,跟肖濱一起搞衛生。
還沒想好怎么跟肖濱說話,就見有人進來。
一個男人,一搖三晃地走了進來。他看到酒吧里多了一個人,便走到近前。
上一眼,下一眼,后走進來的人打量著柳一白。
“金哥。”肖濱在一旁叫了一聲。
柳一白被他上一眼下一眼的看得有些窘,沒能張開口。
金哥沒看肖濱,卻像是對他們倆個一點頭,然后說:“你們忙吧。”
叫金哥的人,又是一搖三晃地向吧臺走去。
來到吧臺前,金哥問在里邊做準備工作的漂亮姐姐說:“你找來的?”
漂亮姐姐笑著點了點頭。
“你從哪兒找來這么個純凈水兒?”金哥又回頭看了一眼柳一白然后說。
聽金哥這樣說,吧臺里的人都笑了。
吧臺里不僅有漂亮姐姐,還有一個叫華子的調酒師。
“金哥。”華子叫了一聲,然后對著金哥豎起了大拇指。
“自己找來的,我就留下了。”漂亮姐姐也微笑著說。
“不錯。你有眼。這么干凈的人在我兒,檢查的來了,都不會認真了,更別說客人了。”金哥開心而又專業地說。
“金哥,你比冉姐還牛。”調酒師華子說完,再次豎起了大拇指。
“那是,我和你冉姐,人稱酒吧俠侶,絕世無雙,不會看人那還成?”金哥得意地說完,把身體靠在吧臺上。
“我沒你想的那么多,我就是看他挺干凈的,就留下他了。”漂亮的冉姐淡淡地說。
“留得對呵。你看,咱們這兒呵,有酒、有飲料,可就是沒有純凈水兒,他一來,咱們就齊了。”金哥開心地說。
冉姐和華子一聽,又樂了。
“肖濱,你們過來。”金哥看了看表,然后說。
柳一白隨肖濱走了過來。
“肖濱,你好好帶帶純凈水。差不多了,你先帶純凈水去迎兩客人進來。”金哥用BJ土話大喇喇地吩咐道。
“我叫柳一白。”聽著金哥叫自己純凈水,柳一白想起來自己還沒介紹自己叫什么呢,于是說。
“柳一白。這名字挺雅,不錯。就是不上口,還是叫你純凈水兒吧。”金哥念叨了一遍柳一白的名字后,然后又說。
柳一白一聽,這不是給自己起外號嗎?他有點不大樂意。
“那好,金哥,我們去了。”肖濱說完,拉著柳一白出去了。
于是,柳一白從此在“湖畔風情”酒吧里,就有了一個名字:純凈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