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警.察來了,那個犯了事的工作人員也沒有向他們交代背后的主謀是誰,只肯說是自己疏忽大意,連繩子是怎么斷的都反復辯解不關他的事。
朱子墨也沒在意,這肯定只是個小嘍啰,沒出事之前被抓住,就算定了蓄意謀害的罪名,判的也不會太重。與之相比,為了脫這種罪就得罪了指使的人,他才真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等到無法抵賴,還不如干脆的自己認下算了。
文昌遠遠地看著警.察在那邊提取物證,點了根煙叼在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恨聲道:“這種手段,還真是夠下作的!朱導演,這事兒明顯是沖著你來的,你回國之后,有得罪誰嗎?”
朱子墨搖搖頭,道:“能得罪誰呢?我連認識的人都一雙手數(shù)得過來如果非要挑出一個來的話,那天那個杜老板算不算?”
文昌噓了一口氣,他眼睛瞇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算,怎么不算!如果只得罪了這么一個人的話,百分之九十九這次下絆子的就是他了!那個人渣!早聽說他風評不好,沒想到一點小事,他就敢做出這種局來!”
倒是朱子墨還有些遲疑,他說道:“不就是拒絕了他的投資嗎?至于這么報復?而且看這架勢,他恨我倒是其次,最狠的反而應該是沈平章吧?少說也得摔個骨折腿斷,一個運氣不好,小命都可能丟了他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商人?太囂張?zhí)话逊煽丛谘劾锪税桑俊?br/>
朱子墨一邊說著,一邊望著正在警.察那里做筆錄的沈平章。他低著頭,側面的輪廓帥到飛起,下巴的線條有些緊繃,莫名其妙的就差點被害的頭破血流,他估計會后怕之余,非常的憤怒吧
文昌含糊不清的嗤了一下,道:“跟這種草莽講理講邏輯,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不夠用的!真正有身份的人反而不會使這種直截了當又下作腦殘的手段,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他將手里的煙蒂掐滅,對朱子墨說道:“回頭我會找人查查看,那個沈平章是不是也和姓杜的有仇。不過我覺得事情應該不會有那么復雜,沈平章還只是個不出名的小角色,在姓杜的眼里,沒準兒還真單純就是個用來打擊你的道具,是死是活跟他沒關系,反正片場演員出了事,媒體會來找你麻煩的。再說,電影都快殺青了,重要的演員卻進了醫(yī)院,關于他的劇情你是打算重拍一次,還是含糊不清的收尾?無論怎樣選擇,你都要多花錢,并且拉低了電影的質量呵,只需要買通一個道具組的工作人員,換算一下,是不是非常物美價廉的好計策?”
在文昌的眼里,朱子墨小小年紀就拍出了像《海底漂流記》這樣大賣的作品,當然是非常有才華的。但有才華不代表全知全能,他才幾歲?見識過多少丑陋的事丑陋的人?再加上他還是在美國長大的,哪怕普通話說的再溜,對國內(nèi)的一些‘潛規(guī)則’肯定也是兩眼一抹黑,屁都不懂。
一個姓杜的,自然不足為懼,但惡心人也是真的。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像是今天,能防患于未然,真是走了大運了。否則,等出完了事,證據(jù)也都沒了,就算懷疑他,能拿他有什么辦法?做他們這一行,光明正大的競爭誰都不怕,怕就怕這些不守規(guī)矩的行外人劍走偏鋒。如今杜老板被揪了出來,算是壞了名聲,哪怕法律治不了他,他在這行也基本上混不下去了。可誰又能保證,哪天不會再出來一個杜老板呢?
混娛樂圈,生活在鎂光燈下,看起來的確是風光了,但也可能正是因為這種風光,又沒有相應的地位、權勢護航,特別容易激起人心中惡的那一面成就一個大明星不容易,但毀了一個大明星在某些人看來,卻是輕而易舉。
國內(nèi)如今就是這么個現(xiàn)狀,和美國,和好萊塢有著簡直就是兩個世界。文昌不得不提醒一下朱子墨,免得他一時間轉不過彎來,栽在一群陰險小人手里,可就太不值了。
其實朱子墨以前也知道,在這個年代,娛樂圈是真的有許多陰暗面比如連一線明星都要傍大款,絕對不敢得罪有權有錢的人;比如總是和黑.社.會糾纏不清,演員被威脅拍戲、陪酒,甚至還要陪人上.床;比如有些背景不單純的勢力干脆自己開辦娛樂公司,借這個殼子大肆洗.錢太多太多了。在普通人眼里,許多明星都風光得很,可惜在真正有權有勢的人看來,那還真就是一群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隨時可以用來找樂子的戲子。
但這些認知,都是來源于一些道聽途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考據(jù)。他起點非常高,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暫時也落不到他頭上,所以他一向對這些破事兒沒有太直觀的認識。
但今天發(fā)生的事,卻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那個杜老板,按文昌的說法,就是個不入流的暴發(fā)戶。這種小角色,換到朱子墨原來那會兒,根本看都懶的看一眼。但也就是這種小角色,現(xiàn)在卻敢買通道具組,給他使這種絆子這次他僥天之幸,算是躲過了,可他就算知道是杜老板干的,他能把他怎么樣嗎?
朱子墨站在原地好好的想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還真拿他沒辦法,或者說,最多只能讓他吃點小虧,損失一些金錢、名聲、人脈等等,這還必須要在有韓叔、文昌他們幫忙的情況下!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朱子墨簡直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從小不缺乏錢權,所以在他眼中,錢財權勢都是無足輕重的東西,只要能夠保證他過得舒舒服服就行了,四處鉆營累不累啊!但到了現(xiàn)在,他才終于意識到,他以前覺得無所謂,只是因為早有一棵大樹為他遮蔽風雨他本身是不足懼的,但他的家族卻不容輕侮。那么,現(xiàn)在他沒有家族了,除了幾千萬的小錢,什么東西都沒有。
幾千萬足夠一個普通人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了,但一旦有人找他麻煩,他就只能干瞪眼,啥都做不了。
文昌和朱子墨站在一起,好好的給他普及了一番國內(nèi)娛樂圈的生存現(xiàn)狀,大概十幾分鐘之后,那邊終于做完筆錄,文昌就丟下朱子墨,去招呼出勤的警.察去了。他絕對不知道,就是這么短短的十幾分鐘的時間,朱子墨的內(nèi)心中掀起了多么巨大的風浪!這改變了他一直以來的觀念,讓他徹底想通了一些東西,并以此做出了足以影響他一生的重要決定!
警.察將那個工作人員帶走了,道具組換了新的威亞索,接著開拍。
朱子墨站到沈平章旁邊,用類似半擁著他的姿勢,幫他檢查腰帶上的扣子有沒有系好,沈平章反射性的往旁邊移了移,但他的不自在朱子墨照樣裝作沒有看出來,還湊近他的耳朵問道:“怎么樣?會不會有心理陰影?放心吧,這次都好好檢查過了,設備都是全新的,一點問題都沒有,你不要有什么壓力!”
沈平章耳垂紅紅的,也沒有回頭的說道:“嗯,我知道的。對了,剛剛全虧了導演你細心,謝謝你,真的。”
朱子墨笑道:“這么見外的話還是別再說了,我怎么舍得你受傷呢?”
從后面可以看到,沈平章的耳垂已經(jīng)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了。
這時,朱子墨才慢悠悠的補上一句:“畢竟,這部電影能不能出彩,全靠你的表演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們肯定都會損失慘重啊”
說完,他就果斷的扭頭走出圈外了,站在其中一臺攝像機旁邊,手里拿著一個電動的大喇叭,喊道:“各部門注意!準備”
沈平章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很快的沉淀下心情,將剛才那種紛亂的情緒放到一邊,不再多想。等確定準備好了之后,就沖著操縱威亞索的工作人員方向點了點頭,開關啟動,他張開雙臂,很快,就隨著繩索的拉升,動作流暢優(yōu)美的站到了頭頂那里的三腳架上。
撲擊,打斗!
這個鏡頭一共重復了三次,就成功的通過了。
看著拍好的鏡頭,朱子墨表示非常滿意。在對沈平章扮演的臘月的大特寫鏡頭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種隱而不發(fā)的殺氣,這種完全內(nèi)斂的情緒讓他整個人都有一種強大的張力,就像一只盯準獵物的豹子,美得凜冽而含蓄,在朱子墨看來,簡直性.感到爆表!
這種有如神助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本片殺青。
非常巧合的是,殺青就在元旦的前夕,當朱子墨喊出最后一聲cut,并宣布電影殺青的時候,整個劇組都沸騰起來了。然后就冒出一個聲音來,說一定要讓導演請吃大餐。一開始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在那里瞎起哄,后來就所有人都摻合進去了,生生的搞成了全民大合唱!
朱子墨笑盈盈的看著大家,直到聲音大到快能沖坡屋頂,他才點點頭,道:“當然要請吃飯了!我早就叫人定了今晚的王府酒店,所有人都算上,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有了這個激勵著大家,沒用多少功夫,攝影棚就收拾完畢,坐上大巴車,一群人開往王府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