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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惡心

    正月十五后,朱誼汐感覺紫禁城越發(fā)得苦寒起來。
    好幾個皇子因為燒地暖的緣故,嘴唇起泡上火。
    而要是不燒地龍,則又冷得令人打哆嗦。
    雪景雖然漂亮,但只是一時的,這并不能讓他從繁雜的政務之中舒緩心情。
    沒辦法,度過了大半個月的閑適時光,對于政務他實在是有些煩了。
    要不怎么說昏君常有而明君稀缺,天天百般誘惑,一般人意志力真扛不住。
    朱誼汐雖然是個穿越者,但也是普通人,雖然心還是堅強的,但身體卻已經(jīng)淪陷了。
    宦官們對于皇帝的心思一清二楚,見其有些倦怠,東廠提督羊樂忍不住道:
    “爺,那兩個西夷女子,倒是想著您呢,昨個還求我問話。”
    “唉!”想起兩匹大洋馬,朱誼汐忽然熱血上頭,忍不住道:“京城附近有什么可玩的地方嗎?”
    “昌平小湯山溫泉較多,正好可以去游玩,不,是去疏解疲倦——”
    “好,那就去昌平吧!”
    儀駕不張,寥寥千余人抵達了小湯山。
    小湯山距離北京不足七十里,但風景卻決然不同,因為溫泉的作用,霧氣氤氳,熱流奔騰,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居然照樣是綠樹如蓋。
    而在溫泉池水邊上,因為地熱和硫磺蒸騰的作用,寸草不生,到處是打磨得平整光滑的青石,也給熏得再不復原先的顏色。
    寬衣解帶后,他直接跳進入池水中。
    “唔,好舒服!”沒入齊腰深的池水,把身體放低,只留下頭在水面上,“還是這里呆著舒服。”
    朱誼汐舒緩了口氣,然后就見到兩個白皮膚的少女,內(nèi)為中空,外罩一件薄薄的長袍,凹凸有致的身材極其耀眼。
    在水汽下,女子的嬌嫩如花一般美麗。
    這時候,他哪里還忍得住?
    略作游玩后,皇帝結(jié)束了荒唐的行徑,回到了京城中。
    除了內(nèi)閣的幾位大臣,朝廷內(nèi)外根本就無人知曉皇帝的荒唐事。
    但紹武十一年的春天,風雪結(jié)束的較快,而且,從上一年的冬天開始,除正月初有過一場降雪之后,山東、山西、河南等省并無半點雨雪飄落,從各省奏報上來的晴雨表來看,似乎又一場危害程度不會小的旱災又要到來。
    而在河北,則在鬧水災,永定河決口,淹了沿岸大片的莊稼、田地,據(jù)省內(nèi)奏陳,有三千余戶,一萬多百姓家園被毀,省內(nèi)正在組織人力,抓緊搶修河堤,安置災民。
    皇帝深知,這是小冰河期的作用,他忍不住垂詢內(nèi)閣。
    內(nèi)閣首輔趙舒則陳言:“此事毋庸上煩廑憂。自紹武六年后,各省官儲糧倉,俱皆填充豐盈,可保治下百姓,半年之需。
    即使有崇禎年間的旱情,太倉之錢糧也足以支用數(shù)載,可保千萬人無虞。”
    “不過,陜西、山西二省,則自請旨,截留秋稅藩庫之銀,以應對即將而來的災情。”
    皇帝直接點頭:“準了,另外若是其不夠,戶部再調(diào)撥一些錢糧過去,決不能讓其再出事了。”
    河北省、山東比鄰京城,一旦有災情,救災速度是非常快的,而河南更不必提,其人口到現(xiàn)在都沒恢復之前的一半,地廣人稀之下,災情也不會那么太嚴重。
    不過,各省的留貯本就是為了救災做準備的,巡撫擔任主責,一旦出現(xiàn)什么亂子,巡撫難逃其咎。
    此時,來自于朝鮮的世子,李棩,年僅十七歲,就乘坐著海船,登臨天津。
    本來他是想著從遼東繞過來的,走陸地安全些,但夏完淳卻勸他,冬天陸地難行,還不如坐船,大半天的時間就能抵達北京。
    隨后,他果真硬著頭皮坐船,在天津下地。
    而初見天津繁華,這位朝鮮世子就差點驚掉了下巴。
    天津城的繁榮,是建立在南北交流之上的,各種珍惜的貨物不計其數(shù),方言雜燴,相較于漢城的破舊,這里簡直是商貿(mào)的天堂。
    行走在街道上,甚至能隱隱約約的聽見一聲聲的機杼聲。
    李棩忍不住問起。
    夏完淳則解釋道:“此乃中興機是也,這些人踩踏此機,從而紡棉紡羊毛,大量的布匹再首往北方各省,從而賺取大量的利潤。”
    “據(jù)聞,這樣的機杼在天津有數(shù)千張之多,天津造的紡織品大行于天下。”
    “果真繁華。”李棩忍不住贊嘆道。
    隨后,他又驚奇萬分地登上了鐵軌馬車,這次就讓他目瞪口呆了。
    時速近三十里的鐵軌馬車,保持著勻速,一個多時辰,換了三趟馬,他們就抵達了北京城。
    幾乎可以說是打了個盹。
    “上國如此,如此——”
    李棩年紀還小,但腦海里已經(jīng)蕩漾起來波瀾。
    而與他們在另一節(jié)車廂的,則是朝鮮公主,同樣驚訝地張開了嘴,不可置信。
    小小的年紀,就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抵達京城后,皇帝接見了這兩位朝鮮的王子公主。
    語氣和藹,態(tài)度親近。
    而全程旁觀的秦王朱存槺,則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他才十三歲,就已經(jīng)預定了兩位妻妾,這日子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代秦王祖宗,也是被迫娶了王保保的妹妹,一個蒙古女子。
    而他呢,一個蒙古少女,一個朝鮮少女,好家伙,這日子該怎么過?
    不過,大明皇帝對于李棩的到來還是歡喜的,賜予了他一座王府,以及服侍的宦官宮女,讓世子和公主暫住。
    ……
    陜西在鬧旱災,但初春時節(jié)的草原,卻是一年中草木最繁茂的季節(jié)。
    方子顯一張臉的皮膚曬得又老又黑,胡須亂蓬蓬的,身上嶄新的甲胄斗篷仿佛一件新衣披在乞丐身上。
    “放羊很慢,要差不多一年才能長大,還可能患病血本無歸……不如種田,一塊地換著種谷物豆子,一年能收兩三季。”
    一旁的副將笑道:“將軍回鄉(xiāng),對放羊種地都頗有心得哩。”
    方子顯則誠懇道:“不過種地和放羊都不是收成最快的法子。”
    “最快的法子,就是去別人羊圈里牽羊……當然要拿著刀槍去。”
    “哈哈哈——”
    笑聲蕩漾在整個草原上,驚走了一批黃羊。
    這惹得方子顯無奈了。
    綏遠最大的意外收獲,就是捕獲黃羊。
    一頭上好的黃羊,能夠賣到五塊銀圓,而一頭羊卻不過半塊,其中的差距不可計量。
    不過,一群人騎著馬爬上了一個山坡,眾人不由自主地紛紛勒住了韁繩,睜大眼看著面前的光景,大伙兒都被美景震住了!
    平緩的山坡,開闊的視線。
    晴朗的天氣讓天空清晰干凈。一條清淺的河流將大地分為截然不同的兩邊,北面是鵝色的沙子,遠遠看去一絲雜色都沒有;河岸長著深綠色的樹木;南岸則是成片的草地,比樹林顏色稍淺。
    一些羊正在草地上慢慢地移動吃草,樹林旁邊有一片帳篷,周圍用木欄圍成圈。羊群里零星騎馬的人好像發(fā)現(xiàn)山坡上出現(xiàn)的數(shù)騎了,他們正抬頭向這邊觀望。
    副將道:“喀爾喀的牧民?他們怎么敢越界?”
    “不知道,但總歸不是什么好事情。”
    綏遠的部落基本上是以五戶為單位游牧。
    換句話來說,就是按照軍事布局,一伍,一什,百戶,千戶,大部落被拆解成小部落,然后依次管轄,分明別類。
    每一個百戶、千戶,都有自己的牧場,誰也不敢逾越,不然就會遭受綏遠駐軍的打擊。
    這樣一來,整個綏遠地區(qū)安穩(wěn)平靜。
    當然,牧民之間最顯著的區(qū)別就在于,綏遠的牧民都被要求取姓氏,從而進行編造成冊。
    這樣一來不僅方便管轄,稅收軍役也是極其方便的。
    而牧民們一旦游牧,必然會在蒙古包前懸掛姓氏旗幟,亦或者百戶旗幟,表明自己的所屬。
    而有不符合情況的,必然就不屬于綏遠。
    眼前的這伙人,一看就不屬于綏遠牧民。
    “抓起來——”
    方子顯輕笑道,他舉起彎刀:“兒郎們,立功的時候到了,抓住這群家伙——”
    很快,前來撈外快的幾十騎忍不住歡呼起來,縱馬奔騰,快速襲來。
    而這支牧民來不及反應,很快就被俘虜。
    雖然他們也沒有料到,在這般邊境地帶放牧,也會被抓。
    “說,你們是哪個部落的?”
    方子顯惡狠狠地逼問道。
    小頭人不敢放肆,只哭喪著臉道:“小的是扎薩克汗部的,實在是逼不得已才南下的……”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著自己的心酸。
    原來,在開春,大雪剛?cè)诨痪茫_克汗卻要求麾下的各部落上繳貢賦,而且還要三丁抽一。
    “我們部落只有三十余帳,本來冬天就死了不少的牛羊,哪里還有多余的貢賦上繳,如果都上貢了去,就得餓死。”
    “聽說扎薩克汗怕明人,所以逼不得已,我們只能冒險南下放牧了……”
    “扎薩克汗如此不智?”方子安不解:“多收貢賦我能理解,但是他們?yōu)槭裁匆斜兀俊?br/>     “那么多的兵馬,能養(yǎng)活得了嗎?”
    他不由得思考起來。
    “你可知扎薩克汗為何要募兵?”
    “聽說是出現(xiàn)了什么大敵,我們也不懂……”
    方子顯帶著滿腔的疑惑,回到了九原城。
    綏遠設省后,只有九原、東勝、河套、歸化四府,由于是草原的緣故,這四府都沒有轄縣,只有一座府城。
    而九原城則是新筑而成,規(guī)模龐大,一直是綏遠的第一城,商賈云集,如今數(shù)萬人聚城而居。
    方子安作為區(qū)區(qū)的營正,自然沒法見到綏遠巡撫,只能向總兵匯報。
    “扎薩克部出現(xiàn)了動蕩?”
    巡撫驚了,他忽然想到,扎薩克部位于喀爾喀最左翼,他都遭受襲擊那么中間的土謝圖汗部豈能罷了?
    這就是大禍事。
    “這事得轉(zhuǎn)承給陛下知曉,喀爾喀部若是亂了,綏遠、察哈爾都將無寧日。”
    在綏遠、察哈爾的改革,可謂是溫水煮青蛙,但仍舊有許多蒙古部落不服從,反抗,所以綏遠一直保持著高壓態(tài)勢,維持兩萬人的駐軍。
    很快,扎薩克部動亂的消息,就傳至京城。
    而土謝圖汗部也兵馬大動,隨時預備作戰(zhàn)的消息,也通過了商人渠道,傳達開來。
    而最令人揪心的是,車臣汗部到現(xiàn)在都沒消息。
    這也就意味著,車臣汗部兇多吉少。
    “幾場大雪,漠北的消息就失蹤了。”
    皇帝望著喀爾喀三部的粗略地圖,一時間頗為無奈。
    大自然的威力,依舊是這個時代戰(zhàn)爭最大的阻礙。
    沒有無線電,沒有電報,電話,漠北這地方跟無人區(qū)沒什么區(qū)別。
    “錦衣衛(wèi)有消息嗎?”
    皇帝將希望放在錦衣衛(wèi)上。
    可惜,吳邦輔只能滿臉苦笑:“臣該死。”
    “陛下,如今扎薩克部和土謝圖汗部兵馬大動,甚至不惜一切代價,顯然在盡一切的手段,消滅一個實力強大的勁敵。”
    “這個敵人的實力,能夠完全覆滅他們。”
    王應熊則出列,毫不猶豫地分析道:“而據(jù)老臣所知,在整個漠北,有如此實力的,一則是羅剎人,據(jù)商人們所說,他們遍布整個荒原,數(shù)不勝數(shù)。”
    “二則,是滿清余孽。”
    “而如今大雪初化,車臣汗部下落不明,那么最大的可能就只是滿清余孽了。”
    朱誼汐點點頭,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
    “滿清余孽茍延殘喘,賊心不死啊!”
    呂大器忍不住感慨道:“聽聞他們在北海歇腳,休養(yǎng)生息,如今看來實力恢復的不錯,已經(jīng)想要再次擴張了。”
    “朝廷必須要出兵。”趙舒這時候高聲道:“以往有漠北諸部相隔,朝廷無可奈何。”
    “如今滿清死灰復燃,又妄圖占據(jù)漠北,鯨吞三部,若是讓其得逞,邊境將永無寧日。”
    “朝廷必然是要出兵的。”
    朱誼汐果斷且認真道。
    如今朝廷十萬邊軍,如果漠北淪陷,邊軍的數(shù)量怕是得擴充到二十萬,這對于財政來說是不利的。
    況且,讓滿清這個打不死的小強跳躍著,朱誼汐就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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