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北方，似乎是去年的大雪滋潤的原故，顯得格外的繁盛，原本干燥的順天府、宣府等地，竟然綠泱泱一片。
    大雪對于漢民們來說，這預(yù)示著豐收。
    而對于草原的部落而言，長城以南的大雪，到了他們那里就是暴雪，也就是白災(zāi)。
    重則凍死牲畜無數(shù)使得部落破產(chǎn)，徘徊在滅亡的邊緣，輕則是牧民損失慘重，婦孺老人死傷無數(shù)，很難熬過來年。
    也正是因為如此，草原部落為了生存，活下去，不得不南下?lián)锫樱瑥亩B(yǎng)成了劫掠成性的想法。
    即使長城高不可攀，漢兵勇猛無敵，但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可以嘗試的。
    不過紹武五年的雪災(zāi)，對于察哈爾部來說，卻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慘重。
    牧民們雖然面帶菜色，心疼被宰殺的牲畜，但卻多了幾分從容和希望。
    因為察漢浩特城擁有著與明人互市的機(jī)會。
    大雪剛?cè)诨罅康哪撩駛償y帶著數(shù)不清的羊毛，皮草，蜂擁而至，準(zhǔn)備換取糧食，熬過饑寒交迫的春荒。
    察漢浩特的商鋪們并沒有坐地起價，或者說他們并不敢起價，依舊按照往年的價格收購羊毛。
    僅僅半個月，交付的糧食，超過了十萬石，覆蓋了大部分的察哈爾部落。
    喇嘛們固然宣稱是坲的恩賜，但卻也不吝嗇贊嘆大明的恩德。
    剛建好的福松寺，規(guī)模宏大，數(shù)百工匠、上萬牧民用了半年時間，才堪堪完成，耗費的錢糧超過五萬塊。
    其大小殿堂超過百間，占地五十余畝，規(guī)模宏大，僧侶超過兩百人，乃是察哈爾第一寺廟，僅次于呼和浩特的大召寺。
    皇帝為了慶賀其成立，更是親自手書“福松寺”，作為其匾額。
    而理藩院則派遣能工巧匠，提前半年雕刻了高達(dá)丈余的巨大佛像，重達(dá)數(shù)千斤，彰顯了朝廷的用心良苦。
    也因此，福松寺又被稱之為石佛寺，備受牧民們的供奉，香火鼎盛。
    “尊敬的禪師！”新晉的北海郡王，被牧民們尊稱的布達(dá)里汗，身著錦衣華服，身著穿金戴銀，虔誠地跪在佛像前，認(rèn)真禱告。
    事畢后，他向一旁的寺廟主持，噠籟喇嘛的弟子丹增嘉措行了一禮，恭敬的問道：
    “今天會有客人來，這對于察哈爾來說，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察哈爾部的駐寺主持，丹增嘉措更是被皇帝承認(rèn)的整個察哈爾部的黃教領(lǐng)袖，他聽聞此聞，沉吟道：
    “只要勤修功德，好運自然常伴，大汗還是心中早已有了分寸吧！”
    “多謝禪師指教。”
    布達(dá)里只能失望地低頭謝過，然后扭身離去，一旁的仆人則直接捐出五十塊銀圓。
    “主持——”一旁的僧人走過來，雙手合十，低眉順眼道：
    “是車臣汗派人來了，聽說是帶著喀爾喀蒙古的意見……”
    “嗯！”丹增嘉措目送其背影消失不見，然后坐在蒲團(tuán)讓，佛珠轉(zhuǎn)動：
    “希望布達(dá)里汗莫要去了魔鬼一方，斷送了自己的功德。”
    說完這句，他在抬起頭：“把這消息告訴朝廷吧。”
    福松寺在察哈爾的根本，一則是牧民的信仰供奉，二則是朝廷的支持，寺廟上下看得一清二楚，缺一不可。
    在離開北京前，他的老師言傳身教。
    在信陽的加持下，沒有一個人能夠面對僧侶的詢問，只能如實回答。
    轉(zhuǎn)眼，金則明就獲知這則消息：“車臣汗，喀爾喀蒙古到底是要做什么？”
    布達(dá)里來到了寺廟外，在一處略顯偏僻的草場，見到了車臣汗的使臣。
    來使倒是客氣，直接想要買糧。
    “借”這個詞，在草原上等同于搶奪，屬于得罪人的話。
    “需要多少石？”布達(dá)里隨口問道。
    “十萬石——”
    “胡鬧——”布達(dá)里立馬甩臉子，斥聲道：“你知道這是多大的一筆數(shù)字嗎？你們有那么多的牛羊來換嗎？”
    “羊毛可以不？”使臣倒是不急不慌：“我們有大量的羊毛，足以換取糧食。”
    “哼！”布達(dá)里冷哼一聲，不悅道：“這是我們察哈爾部的權(quán)利，你們是享受不了的。”
    “再者說，你們喀爾喀蒙古與滿清眉來眼去，這次購買那么多糧食，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去轉(zhuǎn)賣給他們？”
    “這要是被明人知道了，哼哼——”
    有句話布達(dá)里沒有明言，但卻心里明白。
    城里的糧食并不是無限供應(yīng)的，這是他那個妹夫看察哈爾部可憐，所以就供應(yīng)糧食來緩和牧民的困境，有限量的。
    畢竟如果牛羊宰殺太多，就會影響秋天的收成，部落必定大亂。
    而要是被人得知轉(zhuǎn)賣賺差價，甚至是資敵，這還得了，怕是未來一片灰暗了。
    即使他有個妹夫皇帝，但也不保險。
    “不對，車臣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布達(dá)里猜測起來，他總覺的這使臣來的太過于突兀了。
    拒絕了這場交易后，布達(dá)里就覺得喀爾喀蒙古不太對勁，想著去一趟北京，見一見自己的妹夫。
    “聽說琪琪格懷孕了，我將有外甥了，卻沒見過妹夫面，這可不行。”
    布達(dá)里思量再三，覺得去北京一趟興許能撈取點賞賜啥的。
    察漢浩特再大，也比不過北京城，誰不想見識一下南方明人的景象。
    于是，一封奏請，就輕易抵達(dá)玉泉山。
    對于大舅哥的見面，朱誼汐還是略微期待，更別說其還兼顧著政治屬性，北海郡王。
    其是維護(hù)大明在察哈爾的大幫手，若非必要，絕不會輕易拿下。
    琪琪格得知哥哥要來，歡喜得都快跳出來了，來到北京城的新奇早就消散，只能沉悶。
    其實皇帝照顧她，為她修建了馬場，但也難解思鄉(xiāng)之苦。
    不過，朱誼汐對于這次與布達(dá)里的見面，倒是頗有幾分興奮。
    其是大明在蒙古的活招牌。
    “如今綏遠(yuǎn)、察哈爾都初步建立統(tǒng)治，我這個皇帝還得亮亮相吧，總得時不時見一面。”
    朱誼汐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在草原修建一座行宮，會見那些蒙古貴族們，共建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