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閣，內(nèi)閣所在。
    在一排房子之中，幾位閣老在中堂辦事，位于最中央，其余舍人，堂后官們，則位居兩旁的耳房。
    所以內(nèi)閣大學(xué)士，也被稱作中堂。
    至于六部公卿，時常在衙署辦公，所以被尊稱為部堂。
    等到了清代，雖然軍機處狹隘低小，但中堂的稱呼卻沿用下來，成為了宰相的代名詞。
    “鄭森倒是名震京華啊——”
    “膽子大，剿匪，拆水碾，幾個月的工夫都干下來了，看來得升官了……”
    午餐時分，內(nèi)廷的宦官們送來了膳食，堂后官們一個個聊開了，對于鄭森議論紛紛。
    與中書舍人這種進士實習(xí)官不同，堂后官是內(nèi)閣常職官，位卑而權(quán)重。
    畢竟是大明中樞重地，怎么可能全交給實習(xí)生？
    服侍這些閣老們，他們算是駕輕就熟，自然不會拘束。
    十幾個一間房用餐，動作不緊不慢。
    “聽說鄭大木是南安侯的長子？”
    “沒錯，勛貴之后阿……”
    “那是，鄭森作為牧齋先生（錢謙益）之徒，里里外外哪能沒人？”
    這時，一個機靈點的低聲道：“再說，廣西傳來消息，錢牧齋在地方教書育人，誠心悔改，如今已經(jīng)病篤，怕是過不上兩天就會傳來消息了……”
    “這……”
    許多人倒吸一口涼氣。
    東林黨雖然被拆了四分五裂，但幾十年的黨派，哪有那么容易被消滅，多少人暗地里心生同情？
    再者說，作為內(nèi)閣次輔，張慎言雖然與東林黨劃清界限，但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怎能抹滅？
    翰林院出身、勛貴之后、東林黨余韻，如今再加上一個錢謙益關(guān)門弟子。
    好家伙，哪怕是個白癡，官運也不會出波折。
    “后生可畏啊！”
    一個堂后官忍不住嘆道：“怕是用不了幾年，就回京中了。”
    “那不會。”
    這時，一位后堂官則撂下筷子，淡淡道：“我聽說，陛下一直想著宰輔起與州縣，不在地方經(jīng)歷幾回，怎能知曉民間疾苦？”
    “再者說，在地方才有政績，天天在六部轉(zhuǎn)騰，能頂什么事？”
    這倒也是！
    眾人紛紛點頭，最近幾年，確實是這個理。
    皇帝變了，規(guī)矩自然也就變了。
    而對于內(nèi)閣來說，區(qū)區(qū)一個衡水縣，對于整個大明來說不值一提。
    但是架不住鄭森這小子會來事，前腳皇帝讓順天府拆除水碾，后腳他就跟進，這叫一個漂亮。
    皇帝聞言，淡淡一笑，說了一句，不錯。
    這下，內(nèi)閣幾個都是人精，哪里體會不到皇帝的圣意，這是簡在帝心的人物啊！
    “這鄭森，到底是會折騰。”
    中堂，張慎言飲了一杯茶，淡淡笑道。
    “進士出身，到底有兩把刷子。”
    閻崇信也附和道，但眼神卻往趙舒那里看。
    “到底是資歷淺薄了些。”
    趙舒聞言，輕笑道：“青年俊才，能力是有的，但不可拔苗助長，可得要好好栽培。”
    “是啊，首輔所言甚是。”張慎言頷首，贊同道：“就壓壓，待過了年來，年歲也長了，倒也不遲。”
    這話說的，轉(zhuǎn)眼就快過年了，這一兩個月算什么？
    趙舒依舊飲著茶，心平氣和：“嗯，就這么辦吧！總不能留下把柄。”
    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zhuǎn)，最后才留下來結(jié)語：“畢竟過不了多久，得添人了。”
    此話一出，張慎言與閻崇信表情不變，但氣氛卻陡然凝重了幾分。
    早在前兩年，皇帝就對內(nèi)閣的權(quán)力進行了劃分，幾個閣老各管一攤事。
    如首輔主要負責(zé)戶部和工部，兵部，次輔負責(zé)禮部和兵部，而作為老末的群輔，只能湊合在刑部發(fā)言。
    而在吏部，這個人事部門，幾個閣老都有署名權(quán)，只是首輔發(fā)言比較重罷了。
    新添加的理藩院、組織部，眼巴前還沒有劃分，幾人群署著，就等著呂大器入閣呢！
    “呂兵部去了寧夏了，快要回來了。”
    趙舒嚴肅道：“咱們先得合計合計，免得人家心生芥蒂。”
    說白了，幾個部門都在這，你多吃一口，他就少吃一口。
    雖說幾人各掌其部，但卻不是涇渭分明，各自過的小日子，因為皇帝安插了副署權(quán)。
    如，趙舒掌管著戶部，工部和兵部，但真正能夠完全做主的只有戶部，兵部和工部張慎言也有副署權(quán)。
    即，簽字確認權(quán)，沒有副署，這份票擬根本就呈不上去。
    有副署權(quán)，不能成事，但是能壞事，所以就能安插一腳，添些影響力。
    內(nèi)閣從三人變成四人，總得進行一番商議。
    “咱們，還是歇歇吧！”張慎言可不上當(dāng)，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道：“再怎么商議個結(jié)果，人家也會不滿。”
    “不如交由圣裁。”
    閻崇信思量了下，也贊同。
    權(quán)力在這，人心如同饕餮，吃得再多也會不滿，這事還得由皇帝做主。
    “嗯，就這樣吧！”趙舒不以為意，就放下了茶杯。
    他心思倒是不多，就是對于內(nèi)閣平衡的打破，頗有幾分遺憾。
    三人合作爽利，即使有些小矛盾，也無傷大礙，幾年時間倒是磨合的舒服。
    如今朝廷又添了組織部，內(nèi)閣也將進一人。
    掌部權(quán)，副署權(quán)，這些都得爭一爭，內(nèi)閣得熱鬧了。
    他本來想三人通通氣，卻不想被張慎言誤會，只能作罷。
    而鄭森也顧及不了京城的反應(yīng)，剿匪、拆碾后，算是在衡水縣威名大震。
    所以，他就安分下來，開始對教化之道，進行一番作為。
    社學(xué)，這是在洪武年間開始興盛的官辦學(xué)校，各府、州、縣皆立社學(xué)，以教化為主要任務(wù)，教育15歲以下之幼童，是農(nóng)村啟蒙教育的一種重要形式。
    由于其費用低，是許多百姓的重要啟蒙途徑。
    但是到了天啟、崇禎年間，朝政衰敗，地方不安，地方社學(xué)自然也就沒落了。
    巡查了幾個敗落的社學(xué)后，鄭森看著少了大半的縣倉，咬著牙說道：“著每個社學(xué)老師，與糧一石，以作資助。”
    “另外，給各鄉(xiāng)士紳發(fā)請?zhí)乙獎駥W(xué)助餉。”
    教化這種事，利在千秋，士紳們可得出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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